“崇明师伯……”吉瑛顿了顿,语带遗憾道,“早就仙逝了。”
祝筝愣了愣,没想到问出的是这样的答案。
“师伯一辈子只收了大师兄一个徒弟。”吉瑛耷拉着脑袋,“十年前,就是因为师伯意外去世,师兄才下山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是什么意外?”祝筝问。
“那时候我还小,记得也不甚清楚。”吉瑛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据说是因为改命格,遭天惩……”
“吉瑛,闭嘴!”
离恕忽然出声,打断了吉瑛的话。
祝筝不知其中缘由,只是顺口一问,没有半分为难的意思,只得歉然道,“不怪吉瑛小师傅,是我多嘴了。”
离恕当然知道怪谁,凉凉看了她一眼,“你是外人。”
祝筝讪讪,摸了摸鼻尖。
“你说什么呢!”吉瑛满脸通红,“筝姑娘,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祝筝摇了摇头,谈不上会不会往心里去,事实而已。
两人争论了几句,吉瑛又拉着离恕转身嘀咕去了。
甚至都没走远些,似乎他们都觉得一低头,一转身,只要看不到她,说话她就听不到了似的。
祝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好捂住耳朵不听,只好在一旁愣神,望天望地。
离恕突然高声,飘出一句,“那也要等成亲了。”
有人要成亲了吗?在观里修行也可以成亲吗?
这样胡思乱想着,又听见吉瑛骂了一句,“你这呆子。”
说完又意识到犯了口诫,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气死我算了!”
离恕的表现让吉瑛自责又难堪,一连道了好几十句待客不周,才在祝筝的再三开解下,半是愧疚半是懊恼地离开了。
厢房里布置的很干净,古朴简素的陈设,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很是清修宜人。
今日路途劳顿,祝筝也觉得有些乏了,躺在榻上时,却翻来覆去地合不上眼睛。
好像少了些什么。
就这样睁眼睁到了月上中天,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小雪鹄咕咕了两声。
祝筝蹑手蹑脚地下了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雪鹄很快不叫了,虫鸣幽幽之中,似乎夹杂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她门前。
外头月光很亮,素纱的窗绢上落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祝筝的心莫名开始鼓动,试探着开口问。
“大人?是你吗?”
门外熟悉的嗓音响起,“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祝筝诚实道。
隔着门,容衍的声音很轻,“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祝筝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方才没想过为什么睡不着,可如今听见他的声音,她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答案。
因为他还没回来。
意识到自己在等什么的祝筝有些无措,几乎忘了他根本看不到她的慌张,欲盖弥彰地反问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门外沉默了一阵,“……没有。”
既然没事,那就没理由开门了。
祝筝盯着容衍的影子,指尖无意识地抚着门上的雕花,半晌没说话。
“早些睡吧。”容衍动了动步子,似乎准备走了。
“大人今晚住在哪儿?”祝筝急忙开口。
听吉瑛说他们都住在弟子寮房,看今日他们爱惜的模样,容衍的那间定然也原原本本的留着吧,不知道离此处远不远。
“你隔壁那间。”容衍给了她答案。
祝筝颇为意外,意外之中又泛出隐秘的雀跃。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认得容衍一个人,离得近些,总归让她心里安定不少。
“明日一早我先去上晨课,你多睡一会儿,辰时来叫你去用早膳。”容衍交代了一句。
“什么晨课?”
“观里的规矩,晨起有一节道法课。”
既然是规矩,祝筝来了兴趣,“我可以去听吗?”
容衍顿了顿,“那明日我来叫你。”
“好。”祝筝应声道。
这个约定说完,已然像是结语,容衍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窗绢上拓着他的轮廓,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幅水墨画。
祝筝也没动,低头继续抠弄着雕花。
“祝筝。”他忽然唤了她一声。
祝筝心里一空,“嗯?”
容衍停了一会儿,温沉的声音飘入门中,“做个好梦。”
“大人也是。”祝筝抿了抿唇,“明早见。”
*
天边破晓,裕天观中钟鸣三声。
祝筝蹲在门口许久,听见门上被轻叩了一声,立刻拉开了门。
容衍的手仍抬在空中,神情有几分意外,“怎么起来这么早?”
祝筝有些赧然,计划里应该让他多敲几声的,可惜没沉住气。
“想着要上晨课,迫不及待了。”
容衍点了点头,因着要上课,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弟子服,月白色的素竹纹袍子,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滚着一圈细密的银丝边。
晨光斜斜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