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祝筝对一个词儿体会的颇为深刻。
那就是分身乏术。
前后院隔着一个湖遥遥相望,穿湖而过的曲桥连廊是祝筝近来走的最多的路。
一整天分的清清楚楚,上半天脱了假肚子陪姐姐,下半天带着假肚子陪容衍。
姐姐不爱出门,一个人待在后院里侍弄了好些花草,也很是体恤祝筝,知道她自小不爱在宅子里待着,常说想去玩儿就出去玩儿,不要陪她在这闷坏了。
但太傅大人就着实不如姐姐善解人意,只要他回到听箫苑,简直缠的祝筝寸步不离。
用膳时一起陪着用,午睡时在一旁看书,哪怕她在湖边玩会儿水,容衍处理公务也挪到了在湖边凉亭里。
祝筝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道,“不会打扰大人吗?”
容衍只道了一句,“太安静了不习惯,折子看不进去。”
好少见的毛病。
不应该是太吵了不习惯吗?
祝筝忍不住问,“那大人往年都是如何过得,难道专门雇人在旁边玩闹吗?”
容衍沉默了会儿,又道了一句,“不记得了。”
祝筝只能由着他去了。
毕竟计划里,不逆着容衍来也是一件平分秋色的大事。
好在大半个月过去,祝筝的计划见效卓着。不仅姐姐心情舒畅,太傅大人也肉眼可见的逐渐开朗,有时候还会对着她露出点笑意。
祝筝不禁感叹,到底是左右逢源了,自己真真是好了不起。
虽然累是累了点,她可一点不想埋怨,反而被一种充实真切的快活填的心里满满的,心力分在这两人身上,她觉得从未这样踏实过。
但也并没有就此沉浸逐渐松懈了,有身孕并不是带个肚子就能演好的简单活计,尤其是应对容衍这样的聪明人,更不可掉以轻心。
毫无经验的祝筝虽然做了不少功课,到底纸上得来终觉浅,万幸可以照猫画虎,在后院现学姐姐,到前院来偶尔给容衍表演一番。
这几日姐姐食欲不佳,晨起会吐上好一会儿,祝筝有些挂心,满姑却说这叫害喜,有身孕的大都会这样。
祝筝记下了,于是当日在凉亭里陪容衍用午膳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吐了两声。
容衍果然很快注意到,“怎么了?”
凉亭外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凉亭里微风习习,吹的人暖洋洋的。
祝筝眯着眼睛,捂着心口学着姐姐的话现卖道,“没什么,闻见荤腥有些不舒服。”
容衍放了筷子,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我去让厨房换点清淡的。”
祝筝摆了摆手,继续学姐姐恹恹道,“不用换了,吃什么都想吐。”
容衍眉头微蹙,扫过祝筝的脸色,“手伸过来。”
祝筝听话地把手递过去,看见容衍握着手腕放在掌心里,三指按在了她的脉门上,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把手腕拧了个圈儿。
“大人使不得!”她兀地喊了一声。
容衍停了动作,但也没松开她的手腕,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这是……”祝筝心急道,“我这是害喜,大人没看明白吗?”
闻言容衍忽然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放松了几分。
他近来笑意是逐渐增多,但仅止于淡笑,以示心情不错,这样明显被逗笑的样子,却是头一回。
祝筝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着急想抽回自己的手。
容衍却不依,又恢复了正色道,“那更要听听脉了。”
祝筝:“不行!”
容衍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祝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冒烟了,非常后悔方才要装什么孕吐,“因为”了半天憋出一个“因为太不合适了。”
容衍敛着眉,半天没说话。
祝筝觉得方才用词不太精准,又解释了一句,“我和大人这样熟了,听这种脉,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虽然不好意思听脉听起来很是牵强,容衍却做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略一沉吟地接受了,又提议道,“那便请个大夫过来。”
“不行不行!”祝筝吓得魂飞了半个,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千万别叫大夫!”
容衍只默然看着她,从方才起那目光便颇有些意味深长,叫祝筝有些看不明白,只能心虚地加一句解释,“我从小就怕看病,所以也十分怕见大夫。”
容衍如同恍然道,“哦……这样。”
祝筝附和点头,“嗯嗯嗯,就是这样。”
恍然完的容衍握着她的手腕摩挲,看起来很是发愁道,“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祝筝不知是不是让她回答,如果是,那她根本回答不上来,此时全身心都关注在自己被捏着的手腕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当场揭穿。
容衍看出她的紧张,话锋一转道,“不听脉也行……”
接着道,“望闻问切,靠望闻问也能诊出个大概,说不定能缓解你的‘害喜’之症。”
祝筝脸色缓了缓,立刻顺坡下驴,“好好好,望闻问好,就望闻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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