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筝一愣,想起那些日日眠花宿柳的传闻,她原本是不信的。
他还真的在金香楼待着。
托祝隆的福,祝筝并非一无所知,连她喝过的“醉春宵”也是出自那里,那“猛药”是什么意思,也不用再多做解释了。
祝筝扶着马车,平息了方才的慌乱,对二人淡声道,“你们应该去找大夫。”
安逢雪道,“找过了,大人不肯见。”
那就是他的事了,祝筝没再理会,平静地转身欲走。
流风显然非常失望,都快痛心疾首了,他焦灼地转了一圈,“四姑娘!大人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
祝筝脚步顿住。
她不知自己这算怎么样,此事荒唐的可笑,君子不立危墙,她不知道容衍为什么偏偏也要去金香楼待着,还能让自己不设防到碰到了那种药。
这太不像他的作风。
或许,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或许,这是主仆三人演的一场好戏。
她只要拉开帘子,那个人就坐在里面,会面色嘲讽地看向她,嘲笑她对“好聚好散”的口不对心。
祝筝抿了抿唇,“我有婚约在身,你们找错人了。”
说完,她抬脚继续向前。
许久没说话的安逢雪追上来,忽然道,“姑娘,如果大人死了,您会伤心吗?”
祝筝没回头,背影在原地停了停。
“你们现在去找大夫,他就不会有事。”
助兴的药,即便再烈,医馆也有法子解。
安逢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倘若大人自己不想活呢?”
“如今局势复杂,大人却不让属下跟着姑娘了。”她继续道,“属下不知大人与姑娘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过往斗胆猜测一句。”
“四姑娘二兄之死并非大人安排,若说有责,也不过是袖手旁观。其实大人亦有诸多不得已,他殚精竭虑,也并非事事都能无懈可击。”
“自从大人成为二殿下的太傅那天开始,就从未想过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逢雪想着,大人最想见的人,还是姑娘你。所以才借此为由,私自决定叨扰姑娘。”
“如果姑娘觉得为难,就当我们今日没来过。”
“为人下属,自然会再想别的法子,只是逢雪希望,姑娘也不会后悔就好。”
祝筝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脚,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路阔步回了房,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一闭上眼,安逢雪的话就回荡在她耳边,眼前全是容衍的样子,成须山时给她上药时颤抖的手,害羞时红红的眼尾,拜师时如同擂鼓的心跳,一一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不多时,祝筝猛然坐起身,穿好鞋子出了门。
流风和安逢雪还蹲守在马车上。
瞧见她出来,俩人都忽然都坐直了身子,像某种小动物似的。
“姑娘……”
祝筝两步跨到马车跟前,一把拉开了马车的门帘。
里面没有坐着那个人,等着看她的口是心非,只有空空如也的一车秋风嘲笑着她的曲解。
流风一头雾水。
祝筝利落地上了车,“走吧。”
流风还想说点什么,被安逢雪一句“闭上你的嘴”堵了回去。
马车冲破夜色,一路疾行。
听箫苑前,铜门大锁,流风推着门使劲晃了晃,纹丝不动。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望,安逢雪立刻去找撬棍准备把门撬开。
祝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去了围墙处,物色了一棵歪脖子的大柳树,“帮个忙。”
流风:“四姑娘要干什么?”
祝筝:“翻墙。”
有流风搭手,祝筝轻盈地翻了进去。
一轮秋月高天挂。
两个黑影呆站在围墙树下。
刚找到撬棍的安逢雪静了静,把棍子扔在了一旁。
流风瘪着嘴,痛心道,“大人真对你说他不想活了吗?”
安逢雪:“……”
流风:“说话啊雪妹。”
安逢雪转身就走,“不要叫我雪妹。”
流风跟在后面,“为什么啊,大人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
安逢雪回头睨他,“那你怎么不管大人叫爹?”
流风:“我叫过,大人说我有病,让我去太医院抓药吃。”
安逢雪:“……”
流风:“呜呜雪妹等等我。”
*
今夜月色很亮,草木都镀上一层银光,脚下映着浓黑的影子。
听箫苑仍是老样子,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只在秋风下显出萧瑟之意。
祝筝径直去了几个房间,容衍不在自己的卧房,也不在她原来的卧房。
满院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北苑发现一扇窗户透着些昏黄的光。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书房吗?
祝筝推门而入。
书房里静的毫无声息,只一盏薄灯点在书案上。
薄灯前,投出个长长的清隽独影。
祝筝没说话。
她有些紧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