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辆马车嘎吱嘎吱地摇晃着。
除了速度慢得惊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马车时而猛地往左一偏,时而往右一甩,像个醉酒的老汉,晃晃悠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沈星筠坐在马车内,被颠得东倒西歪,生无可恋地扶着头。
她望着头顶摇晃的车顶,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容姑,要不我们干脆把车厢拆了,两人骑马走算了?”沈星筠忍不住敲了敲车壁,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奈。
前头驾车的容姑咬着牙,双手死死攥住缰绳,闻言倒是乐呵一笑,强撑着道:“姑娘放心!再有一会儿,我肯定能搞定。这头一回嘛,手难免有点不听使唤……”
沈星筠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眼,不再说话。原本她还想着,给那掌柜的一个金兔子,让他帮忙找个靠谱的车夫一同进京。
没成想,昨晚的刺客一闹,把掌柜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连夜把她们打包“请”出门,容姑只得硬着头皮自告奋勇,临阵上马,于是便有了这趟命途多舛的旅程。
好在颠簸半日后,马车终于平稳下来,沈星筠支着脑袋,终于有余力捋捋昨晚的事情。
“看出昨晚那帮人的路数了吗?”沈星筠探出个脑袋问道。
“瞧着像是江湖势力,杀手盟一类的组织。不过……他们似乎没有要我的命之意,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沈星筠闻言,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思索。
昨晚的袭击,很显然是两拨人。第一拨是来阻止她进京的,迟迟未下杀手显然恐吓成分居多。
第二拨则是冲着那紫气男来的。想到那男子跑得半点踪迹也无,她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不甘,低声嘟囔:“下回若再遇到,非要给他来个十八摸,好好吸个够!”
此时此刻,她却全然不知,那紫气男子其实并未远去,反倒在不远处的山林间小憩。
玄祁捧着一杯热茶,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冷颤,眉头随即微微皱起。
“殿下,您怎么了?”随行护卫长风关切地问道。
玄祁轻轻挥了挥手,神色如常地回答:“无碍。”他顿了顿,随即问道,“神医有消息了吗?”
长风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属下昨晚搜遍了白云镇,仍旧一无所获。暗谷的情报明明说神医就在镇上,可人却影踪全无。若非属下疏忽,殿下也不至于落入刺杀险境。”
玄祁神情淡然:“回京后自行领罚。”
但他眼神微微一沉,回忆起昨夜,那女子如精怪般出现,用诡异的手段将数十名高手击退,手法干净利落,令人心惊。
“昨夜的女子,可查出身份了吗?”他低声问。
“属下回来时,那些刺客已死,屋内只有她昏迷不醒,情况紧急,只得带殿下先行撤离。”长风恭敬答道,神情隐隐带着愧疚。
玄祁沉吟片刻,冷声吩咐:“留意她的踪迹。”
与此同时,沈星筠正从马车内探出头,发现马车竟拐进了一条山道。
两旁峭壁高耸,林木遮天,山路曲折延伸,仿佛探进虎口深处,沈星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
贼老天不会还要玩她吧?!
这特喵的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好地方呀!
果不其然,远处立马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像是某种暗号。
紧接着,一声“打劫!”从天而降,数十名山匪呼啸而下,瞬间将马车团团围住。
沈星筠懊恼地一拍自己的嘴巴,嘴里嘟囔着:“让你乌鸦嘴!”
为首的匪首瘦削高挑,面罩黑巾,露出一双寒光凛凛的眸子。他身着青色长衫,手持一柄大刀,气势逼人,似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周围的山匪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匪首一挥刀,冷声喝道:“交出财物,不伤人。”
沈星筠缓缓放下帘子,朝容姑摆摆手,语气镇定:“别急,静观其变。”
容姑神色镇定地任由匪徒们拽下马车,只是袖口下的手暗暗戒备着。
一个马脸匪徒探头进来,看到车里只有沈星筠一人,不由得愣住了。
不过愣归愣,台词还是要说的。
“识相的把金银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沈星筠抬眼,瞥了那匪徒一眼,见他横眉怒目,眉毛像两条拼命往上窜的毛毛虫,忍不住问道:“你这表情是练了多久?”
马脸匪徒闻言一愣,脸上的凶相险些绷不住。
不多时,马脸旁又挤进一个脑袋,是那书生匪首。
沈星筠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手中的彼岸花花瓣微微发热,一股莫名的热流在体内涌动。
什么情况?沈星筠心下大惊。
她抬眼仔细打量起匪首来,发现他长得有些秀气得过分了,靠近些,鼻尖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沈星筠心念一转,想到彼岸花的来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那匪首眼神在沈星筠身上来回扫视,见她除了身旁的小包袱,全身上下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包袱留下,不必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