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沈星筠见季霜还未归,估摸着是见了家人,难免耽搁,便也不打算再等。
她唤来李掌柜,轻声道:”这附近可有什么方便的吃食?帮我打包几份回来,我简单吃些,就准备回府了。”
李志略显迟疑,问道:”姑娘不等季霜了?她走前已经备了些吃食,正温在小厨房里。姑娘若要,我这就去端来。”
沈星筠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取。
没过多久,李志端着个小托盘回来了,碗里是热腾腾的鸡汤馄饨,旁边还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全是她平日爱吃的。
沈星筠看着碗里最后一点汤汁,心里涌上一丝暖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霜已经把她的喜好记得这样清楚了。
她简单吃完,正打算离开,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街对面传来。
&34;就你这庸医,也配给我儿子看病!&34;
沈星筠抬眼望去,只见万草堂门前人声鼎沸。几个小厮正推搡着一个身形清瘦的&34;女子&34;。
那人虽浑身褴褛,但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清贵之气。
即便衣衫破旧,腰背依旧挺得笔直,被人推搡时,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34;你们这方子根本没对准病因!&34;那人一手摁在孩子脉搏上,语气笃定,&34;暑湿内蕴,舌苔黄腻,口渴难耐。温补之药不但无益,反会助火伤阴。&34;
&34;一个叫花子也敢在这撒野!&34;小厮怒道,&34;我们少东家的医术,岂是你能质疑的?&34;
抱着孩子的妇人却拦住了小厮:&34;这位姑娘说得对!我儿喝了你们的药,确实越发口渴难耐。&34;
那人趁机从万草堂大夫手中抢过药方,冷笑道:&34;人参、白术、干姜这些都是温补之药,用在暑湿病上,分明是要把孩子烧坏了!&34;
说着,那女子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倒出几粒水青色的丸药:&34;这是清暑解渴丸,以黄连泻火,栀子清热,再加薄荷通窍。若不信,大可一试。&34;
沈星筠见那孩子服药后果然好转,心中微动。
这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流民,医术倒是不差。
何向阳怒极,一把夺过药方撕得粉碎:&34;一个逃难来的叫花子,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滚!再不滚就叫官府把你这等招摇撞骗之人抓起来!&34;
&34;慢着。&34;沈星筠缓步上前,&34;这位说得没错。何大夫这方子确实用错了药性。&34;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何向阳脸色铁青:&34;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凭什么质疑我的医术?&34;
“事实胜于雄辩,就凭这孩子服了清暑解渴丸后,烧已经退了。&34;沈星筠转向那人,&34;这位姑娘医术不错,可愿到我医馆一叙?&34;
那人转身,朝她深深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沈星筠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样的眼神,绝非寻常之人能有。
&34;那就恭敬不如从命。&34;那人微微一笑。
&34;姑娘请。&34;
何向阳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34;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既然自己撞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34;
李志推着沈星筠入了医馆,元方施施然跟在后面。临进门时,眼睛在医馆的招聘启示上停留了一瞬。
&34;李志,劳烦准备些吃食。&34;沈星筠吩咐道。
刚要转头询问那姑娘,是否简单洗漱一番,就见那人已经毫不客气地走到角落的水盆旁。
只见他动作优雅地挽起袖子,仔细地洗了手和脸,又用帕子轻轻擦拭脸庞,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之物。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与他身上的褴褛衣衫形成鲜明反差。
这样的气度,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养成。
李掌柜端着食盒进来时,沈星筠正好看见那人拨开散乱的青丝,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和一个明显的喉结。
沈星筠明显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的意思。
&34;多谢款待。&34;元方施施然在桌前坐下,举箸的姿势斯文优雅,丝毫看不出方才还在街上被人呵斥的狼狈。
&34;你倒是自在。&34;沈星筠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挑眉。
&34;人生在世,又何必拘泥于形式?&34;元方咽下一口饭,笑道,“刚进门时,我看姑娘在招募大夫,不知道姑娘觉得我怎么样?”
&34;确实有几分本事。&34;沈星筠端起茶杯,&34;不过,我并不打算给自己招惹麻烦。先生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我这小庙,怕是供不起。&34;
那人见沈星筠直接点明,神情怔了怔,随即放下筷子道:&34;我叫元方。想必姑娘也看出来了,我确实是个男子。&34;
沈星筠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倒是对这人的坦诚生出几分欣赏。
元方轻笑一声:&34;我有必须做女子打扮的理由和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