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已然不能下床,龙姚龙岭日日侍奉在侧,亦无济于事。
圣上亦是一日三遭的遣人问候,御赐的汤药补品流水似的往凤如殿里送。
龙岩破天荒的,来至凤如殿看望。
恰逢圣上惦念,处理完公事便一头扎进了丽妃的寝宫,这些年到底只丽妃一个宠妃。
龙岩立在殿前静候,却无意听见里头谈话。
“陛下……臣妾……臣妾怕是不成了,不能陪陛下长久,是臣妾之憾。”丽妃的声音有气无力,确不像是装的。
“胡说!朕自会找天底下最好的郎中,你定会好起来的,不要灰心,咱们还有一双儿女,你还要看着他们成婚,含饴弄孙呢。”圣上青眼安慰,那语气,从前在自己母后面前,也听过。
“陛下!臣妾有一心愿,还望陛下成全……”
“你说,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圣上握着丽妃冰凉的手,含情脉脉。
丽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攒足了力气,才缓缓开口:“姚儿和岭儿两个,臣妾实在放心不下……岭儿年纪小,又身为皇子,他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臣妾不敢置喙,只是姚儿……她已到婚龄,臣妾想亲眼看着她出嫁……”
“好,好。”圣上只怕丽妃撑不住,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点头答应,“朕一定为姚儿择个好人家……”
“陛下……”丽妃忙忙的打断,“庐王世子宁阳,为人谦逊,品貌非凡,可堪托付,最重要的,他钟情姚儿已久,往后定会如陛下一般呵护姚儿,臣妾斗胆,恳请陛下,为二人赐婚。”
说着,丽妃便要强撑着起身下地跪拜。
自然被圣上心疼得按下,又为她掩了掩被角,如此慈母心,令圣上感同身受,无有不依的。
听着里头夫妻情深,龙岩心里一阵恶心,转身便要走。
却见龙姚一行赫赫扬扬进来,龙岩未开口,便见龙姚匆匆蹲了蹲身子,旋即一个白眼,“皇兄身子还未好,便来我母妃宫里做什么?莫不是见我母妃体弱,要将自己的毒气过给母妃?”
龙岩未接这夹枪带棒的一番挖苦,冷笑一声,里头正如龙岩猜想,响起圣上的声音。
“你这孽子!如何与你皇兄说话?”
“父……父皇怎么在里头?”龙姚错愕,转身问身后侍女。
“还不快滚进来!”里头又是一声厉喝。
龙岩进了殿内,从未有过的恭敬谦逊,“儿臣请父皇,丽妃娘娘安。”
丽妃半倚在床榻之上,看见龙岩,艰难挤出笑意,“岩儿怎么来了,你的身子可好了?”
“儿臣无碍,不过是将养些时日便好,只是听闻丽妃娘娘抱恙,放心不下,特来探望。”冯内侍小心翼翼搀扶着,仿佛一松手,这病弱的太子就要倒下。
圣上欣慰,如此母慈子孝的场面,正是他想要的。
龙姚跟在龙岩身后进了殿,却未曾有过好脸色。
丽妃招手,龙姚才噘着嘴上前,坐在床前,倚在丽妃怀里,挑衅的看着龙岩。
眼前妃嫔儿女俱在,圣上龙颜大悦,“姚儿,适才朕与你母妃商议,你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又与宁阳情投意合……”
龙姚却腾得起身,抢下话头,不悦道:“父皇,儿臣何时与宁阳情投意合?”
“啧。”此话引起丽妃不满,口中嗔怪一声。
圣上倒是摸不着头脑,“他隔三差五进宫,说是与朕请安,却待不了一刻钟就跑到你的昭阳宫,与你整日黏在一起,可是有假?”
龙姚还要争辩,却被丽妃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老老实实坐在床边,抠着衣角。
“你也长大了,也该懂些事,为你母妃分忧,”圣上仍絮絮叨叨,像个年迈的老父亲,“你母妃适才说起你的婚事很是挂心,宁阳也是朕自小看着长大,也算知根知底。”
虽能看出龙姚闷闷不乐,似对这婚事不满,却也没再抗争一字半句,像是就咽下了这口气,实在不像她平日做派。
人家一家三口和乐融融,龙岩都觉得自己有些碍眼,一阵轻咳打断了谈话,适时的告辞离去。
出了凤如殿,龙岩的目光逐渐深邃,心里思索着,走得格外慢。
“从未见龙姚对宁阳有过好脸,怎得突然为她议亲,便选中了宁阳那呆鹅?”
冯内侍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垂首道:“想是丽妃娘娘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想早早的见儿女成婚,有了家世吧。”
龙岩若有所思,却也没再纠结,转头道:“那昭国公主如何了?”
冯内侍摇摇头,自个儿成日随侍太子,哪有功夫去看那质子如何?
话说这质子性情一如太子一般古怪,自己好心指派了素雪前去照应,她却将素雪也赶了出来,整日闭门,谁也不见。
只是太子问起,亦不能不答,遂道:“回殿下,已经见好,能下地了,只是伤得过重,若是回来当差,想是还得一段时日。”
再未得到回答。
春来杨柳如烟似雾,素雪硬生生将江溪拖了出来,“阿姊也该出来见见日头,整日闷着,人是白了,却也失了气色,外头有人放纸鸢,咱们去瞧瞧吧。”
江溪坐在廊下栏杆处,倚着柱子望天,那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