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咬了咬唇,手指死死攥紧,看了眼不远处的父亲,又缓缓松开。
“太太,我能吃苦,什么苦都能吃,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方茹还是不为所动,沉吟道,“那这个就得等等了,没那么快,到时候我通知你。”
“那我爸,可以让他跟我回去吗?”
方茹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连笑意都淡了许多,说话也直白了,“你是怕我亏待你爸爸吗?”
温雅张了张嘴,看到方茹不悦的眼神,她又闭上嘴。
如果把她惹恼了,别说带走爸爸,可能父女俩人都小命不保。
温雅垂下头,再是不甘心,也只能点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了。”
这七年,她经历过的无可奈何,已经够多了,习惯了。
“既然这样,老陈,先带他下去培训吧。”
老陈让温清海跟自己走,温清海也不情愿,但他心里清楚,他反抗不了,也不想温雅为了自己得罪他们。
他挤出一个笑,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作为曾经给人做苦力赚钱的人,最会点头哈腰了。
温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父亲脸上的笑,刺痛她的眼睛,可她却什么都不做不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痛恨自己无能,保护不了任何人。
跟老陈走到门口,刚好遇到周砚回来。
温清海笑容僵在脸上,就那么站在门口,望着那个自己亲手养了二十年的孩子。
七年没见,他变了好多,都快认不出来了。
其实他和温雅一样,在牢里的每一天,都曾期盼周砚能出现,哪怕只是替他说一句话。
可他没有等来。
周砚看了他一眼,温清海神色一喜,刚要张嘴,周砚便无情的移开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老人眼里刚点燃的光亮,渐渐熄灭,千言万语全都化作飞烟,只剩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
温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在这里,只有她能感受到父亲的悲凉。
他穷尽一生养大的孩子,再见却是如此的冷漠,仿佛从未认识过。
周砚给了他沉痛的一击,击碎他最后的期盼,他知道,自己人贩子的罪名,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那一瞬间,温清海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老陈提醒他离开,佝偻着背脊,消失在门外。
周砚来到方茹面前,恭敬地开口,“妈。”
与温清海截然不同的态度,养育之情,终究比不过血缘。
方茹点头,“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今天没什么事。”说完,周砚目光落在温雅的脸上。
方茹解释道,“我把你温叔叔接过来了,这不,温雅也找过来了,她也想在咱们这里工作呢。”
周砚随意在沙发坐下,嘴角挑起一抹嘲弄,“您心地善良,也不用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进来,整日看见不觉得晦气?”
温雅蓦地看向他。
阿猫阿狗,晦气,这就是他对爸爸的评价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好歹也算你的养父,虽然他让我们母子分开二十年,但好在他没有虐待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就让他安度晚年吧。”
方茹说话总是这么漂亮,叫人想拒绝都变得不知好歹。
“就怕别人不领情。”
方茹笑了笑,“如果做什么事都需要回报,那世间就没有可做的事了,有句话说得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也是我经常跟你说的。”
周砚微微点头,“妈说的是。”
温雅看着他们演戏,已经没有必要待下去了。
刚要开口,门口传来周黎的笑声,抬头看去,周黎挽着楚思的胳膊,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在看到温雅的瞬间,周黎脸上的笑凝固,转而一点点变成怒气。
她丢开楚思,小跑着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余光瞥见周砚,似乎想到什么,“好啊,你这个女人,都跑到这里来纠缠我大哥了,你还不要脸!信不信我叫叫人把你抓起来?”
方茹叫住她,“阿黎,她是我喊来的。”
周黎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叫她来?”
方茹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保姆给周黎解释前因后果,周黎听完更生气了,“您还给他爸安排工作?他可是人贩子,您怎么能把人喊到家里来?不是引狼入室吗!”
周黎说话可气,可如果能让方茹放了爸爸,温雅反而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阿黎,你不要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们!咱们这又不是福利院,干嘛收留他们,反正我不同意!”
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方茹有些头疼。
温雅趁机说,“既然周小姐不想看见我们,那便让我们离开吧。”
方茹又怎么可能同意,“别听阿黎胡说,她就是急性子。”
“我哪里……”
方茹打断她,“阿黎。”
充满警告的声音,周黎果然闭嘴了,可见方茹在家里的地位。
周黎愤愤地瞪着温雅,眼神恨不能将她撕碎。
方茹道,“思思还在,真是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