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下了?我是不是把这一切都忘了都放下了!你也别想逃过一劫!”
李尧止漠然地看着他,“你失态了,从兄。”
“失态?我还在乎这点失态了吗?”李荣钊的笑声戛然而止,用憎恨毒怨的语气说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李绍兖,你也别想例外。”
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而言,个人的意愿、梦想、人生、婚姻、幸福都是不重要的,是被忽视的。
他们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为家族利益服务的使命,谁让他们就是那么的好运呢?
联姻、加官进爵,借着家族的风,也要事无巨细地服从家族的安排。
连喜好都不能自己决定,爱吃糖是幼稚的,爱玩闹是不雅的,爱上别的人是不理智的,就该在家族金玉塑造的壳子里安然待着才是。
自由?更是痴心妄想。
李尧止凭什么能爱他所爱?
“做兄长的,我总该帮帮你,别让你走了我的老路。”李荣钊笑起来,“你不是想着做宗主吗?就该断情绝爱,没有七情六欲啊!”
李尧止看他状若癫狂,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李荣钊清朗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没做什么啊,你不是最爱琴了吗?每每路过你的院前,琴音悦耳,绕梁三日。”
“天气转凉了,我为从弟劈了柴添把火,旺旺气。”他慢悠悠地说道。
李尧止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立刻转过身,冲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家的人自小被要求得端方守礼,这还是李尧止最不顾形象时刻之一。
李尧止冲到自己院前,就看到几个仆从围着一堆火,正在拿长棍拨弄,使燃烧的物什烧得更快些。
火焰里燃烧的是一架四分五裂的琴,火焰中一角,还是能窥见萧玉融亲手所砌的青龙翠竹。
“公子!”仆从们惊慌失措。
李尧止直接扑了过去,没有用任何工具就直接徒手从火里将碎琴取了出来,用外袍扑灭了火揽在怀里。
“公子!你的手没事吧?快,快!快去叫大夫来!”仆从们谁也没想到李尧止会直接这么做。
火中取栗。
“我看你是真的昏了头。”李荣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看着李尧止跪在地上将碎琴紧紧捂在胸前,姿态珍惜,但却低着头,额发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面前,叫人看不清神色。
那双矜贵的双手似乎是被烫伤了,有大片的红肿和渗血。
可怜狼狈的模样,在这人身上都没怎么出现过。
“同床异梦是迟早的事情,她不可能爱你,也不会爱你,世家与王权永远是冲突的。”李荣钊冷声说道。
李尧止抬眼看向他,黑沉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李荣钊被李尧止那瞬间迸发的杀意震慑到了片刻。
随即他便回过神,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可惜了,当年你在先帝面前断琴立誓,为做下担保。之后为你所砌了这把琴,再赠与你,可当真是一段佳话。”
“如今这把琴因我而毁,你不恨我吗?不想杀了我吗?”他笑,“李绍兖,你少装了,现在你心里头怕不是想把我粉身碎骨吧?”
他越说越畅快,竟笑出了声来:“你别想了,你跟不会善终的,你们之间也只会像这把琴一样。”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李尧止垂下眼眸。
“什么?”李荣钊紧盯着他。
李尧止抱着琴缓缓站了起来,“我同殿下不会行至此路。”
李荣钊冷笑出声:“李绍兖,你演上瘾了吗?在我面前,还演这忠贞不渝的小白花呢?”
“可从兄算什么呢?背信弃义的薄情汉?还是造化弄人的苦情人?”从李尧止脸上划开一个一如既往得体的笑容,此时此刻却隐含着讽刺。
李荣钊戳了他痛处,他就也要踩李荣钊痛脚,“生离,也当好过死别。害死心爱之人的滋味如何?就因为流言蜚语,她遭受了无妄之灾。”
“你!”李荣钊脸色惨白。
李尧止继续笑着道:“殿下若去了,我必当相随在后。”
这种嘲讽还没有停止,他说:“从兄还是从兄,比我有胆色有毅力得多,即便这般,也能娶妻生子,安稳度日。我若有此心性,何愁做不成家主?”
他能替萧玉融代为领罚,李荣钊却在当时都不敢扑上去制止那些人打死心上人,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死在眼前。
李尧止不想评判别人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是深是浅。
但李荣钊偏偏要撕扯开他所遮蔽的东西。
“公子。”门外有仆从领着一人走进,“翠翠姑娘来了。”
“公子。”翠翠行礼,“公主有请,还请公子同奴婢去往昭阳府。”
李尧止对萧玉融身边的人向来客气,“我如今仪表不端,不便与殿下相见,怕是冲撞了殿下。还请容我清理一二,再去往公主府。”
翠翠的目光落在李尧止的手上,还有沾了血迹的衣服上,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低着头装鹌鹑的仆从。
她道:“公主府有御医,也有上好的草药。公子尽管放宽心前去便是,这李家不心疼,公主还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