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颜面的穷小子,在他年幼时也时常领着他和母亲回母族。
家里族里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们更喜欢随性地围在篝火前吃着野味,喝着烈酒,笑哈哈地漫无边际说些趣事。
这才有一家人的意思。
玉京富贵迷人眼,有些傲慢的世家子弟还会暗讽几句崔辞宁的格格不入,说整个楚乐的文明都只有南部才有。
但崔辞宁觉得,这么多年以来他也该适应了。
他去萧玉融府上做客的时候,那才是哪哪儿都不适应。
园子里是名贵的花木,门前是金玉珠帘,坐榻上是极软的绣墩,仆役们个个一等一的讲规矩。
软垫软和得简直让人如坐针毡,崔辞宁在萧玉融面前还能自在,可此时萧玉融还有别的客人,开了个小宴。
那些世家子弟面前,崔辞宁多少坐立难安。
浆石榴随糕作节,腊樱桃与酪同时。
鲜樱桃作为春末夏初最先成熟的水果之一,初春第一果,百果第一枝。
身价之高,切将稀取贵,羞与众同荣。
送上来的瓜果新鲜得还带有冷气,挂着水珠,似乎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
“樱桃还是公主这里的好吃啊。”王婉茹吃着樱桃夸奖。
王伏宣笑了一声,性格使然,他不管说什么都带些嘲讽的意味。
“我们公主这里齐聚楚乐大半宝物,什么美酒珍馐都在这里了。”他缓缓道,“就连樱桃都是最好最新的一茬,能不好吃吗?”
公孙钤只顾着享受美酒珍馐,玉殊端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李尧止笑:“螃蟹来了。”
崔辞宁坐在那里,格格不入,坐立难安。
他知道萧玉融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他。
他开螃蟹的动作笨拙了些,会招来王婉茹的嘲笑。
王伏宣会不冷不热说上两句,而李尧止则是笑吟吟地解围。
螃蟹蒸煮熟了端上桌,和温好的酒一块,热气腾腾。
“螃蟹温酒,快活人间。”公孙钤赞叹,“不是螃蟹肥美的季节,这螃蟹还鲜甜呢。”
“吃人嘴软,翠翠,去取纸笔让我们公孙大文人写文章来。”萧玉融笑着打趣。
“这难道不是休假吗?还要我写文章?”公孙钤苦了脸。
玉殊倒了一杯酒,“你就写吧,早写晚写,都是得写的。主子随叫,我们随到。”
白银制的蟹八件工艺精巧,刮具形似宝剑,盛蟹肉用的荷叶盘,盘底下有雕龙,光泽莹润。
崔辞宁不常吃蟹,用蟹八件的手法比起周围一群人生疏许多,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大螯和蟹脚,才刚拿腰圆锤敲打蟹壳四周呢。
一下就把蟹壳敲碎了,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少将军,我们这可是文吃,你怎么整得像是武吃?”王婉茹已经在用长柄斧劈背壳和肚脐,被这动静引得发笑。
她模样俏丽,说这话的时候也像是女儿家的俏皮话,不足以惹人生厌。
文吃吃风雅,武吃吃畅快。
王伏宣慢条斯理地拿钎剔出蟹肉,“少将军自然是武吃了,不然怎么会上来就敲碎蟹壳?”
旁边的公孙钤动作娴熟,一件件工具轮番交替使用,随后抑扬顿挫地赞颂两句,擦擦手捏着笔写上两句,边写边吃。
文人食客,趣味横生。
崔辞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能在这种场合下突然翻脸,那样会显得他很不识抬举,损了崔氏的颜面,也会愈发跟萧玉融身边的朋友交恶。
即使他感到不适,也不擅长争执这口舌之辩。
“行了,吃个蟹还堵不上你们王氏的嘴呢。”上头的萧玉融懒散地笑道。
柳腰盈盈,青丝如瀑,酒水浸染着朱唇,顺着下颌流淌,没入隐秘的地带,活色生香。艳压晓霞,丽胜百花。
王婉茹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了。
而王伏宣不紧不慢地夹取雪白鲜嫩的蟹肉放进嘴里,“王氏是饕餮,怎么填得饱肚子?”
“南蟹北羊,崟洲在北境,少将军不太熟悉如何开螃蟹也是正常的。来日我等若是前去崟洲,不太熟悉风俗闹了笑话,少将军可得多多帮衬才是。”李尧止微笑着搁下了手里的蟹八件。
他面前的荷叶盘里盛着他刚刚剥好的蟹肉,还有金黄油亮的蟹黄和乳白胶粘的蟹膏,取了蘸料,完好地摆着。
身边的仆从按照李尧止的示意,将盛着蟹肉的荷叶盘呈到萧玉融面前。
“公主府有这么多仆役,却还偏偏要我们公子亲力亲为来剥蟹,真是为难了公子这双金贵的手。”王伏宣略有讽刺地弯起唇角。
萧玉融夹了蟹肉放进嘴里,果然风味无穷。
“还是绍兖体贴啊,哪里像是师兄呢?”她道。
李尧止笑道:“能为殿下效劳,是绍兖之幸事,谈何为难。”
王伏宣眸色暗沉,“难怪我们玉融公主最喜欢你呢,还是你会说话啊,师弟。”
而崔辞宁,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
他好像永远都融不入萧玉融的生活。
也是,他跟萧玉融从一开始就隔了太多的东西。
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