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之间,天色已晚。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辉隐没在地下。
姜家这边全员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般警惕着。姜云裳啼哭声不断,乱糟糟的场面难堪至极。
姜占书的脸沉得比锅底还黑。
相比较之下,新郎这边的队伍却依旧清爽。
甚至那死鱼眼张扬,还美滋滋的摆了张紫檀木小几,坐在他们对面悠闲的喝茶吃果子。
与此同时,后院。
姜舒托腮思考,“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轮到我登场表演了。春早,你去通知李炴,说我这边准备行动了,让他过来接应我,稍有不对立刻捞我。”
若非是肚子里有货,姜舒今日说什么都要殊死一搏,彻底与姜家闹翻。
但如今,她凭一己之力,不敢保证宝宝的安全,唯有依靠李炴的支援协助。
她说过这个孩子随缘,可决不能是让姜家人给害没的!
春早身形矫健的闪进小门,姜舒也朝前方走去。
她走得不急不缓。
行至庭中,就能听见姜云裳的鬼哭狼嚎。
她从小遇事就喜欢哭,练就了一副嚎哭的嗓门儿。
姜舒的出现,令在场所有人震惊。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她青衫翠裙凌波而来,端庄大方。
再看看坐在地上大哭的姜云裳……
姜占书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小姐,姜舒来了。”
经过秋月提醒,陆氏与女儿一同抬头,目光如出一辙的恨,恨不得生吞了这个女人!
“姜舒!我要杀了你!”
姜云裳一跃而起,拔过身旁侍卫的刀,在众人惊愕目光的注视下,挥刀向姜舒砍去。
这时,不远处作壁上观的张扬眼皮子一跳。
这女人好狠的心!
他弹指一挥,破风之音传来,一颗花生暗器似的将姜云裳手中的刀折断。
咣当。
断裂的刀刃掉在了地上。
“我的新娘,大婚之日见血不太吉利哦。”
姜云裳怒目回头,但见丑八怪朝她微微一笑,举起手中杯盏。
“你去死吧!”骂完,她将手中断刀砸向他。无奈此时的姜云裳早已哭得没了力气,丝毫伤不到他。
随后,姜云裳继续冲到姜舒跟前,失控的质问她,“是不是你搞的鬼?!”
姜舒面色平静,反问道:“什么?”
“我的婚礼……是不是你!”姜云裳自问自答,双目猩红。她还想找把刀捅人,却听姜舒气定神闲的说道:“是你没脑子,你们一个个都没有脑子。”
什么?
“大婚之前,新郎连见都不肯见你一面,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每每你找到状元府,连门都进不去,这合理吗?”
“送来如此多的聘礼,却始终不肯露一面。状元就算忙得要死,也要吃饭,为何不肯见你一刻?”
“你……”姜云裳咬住红唇,面色惨白,犹如厉鬼一般。
她的神智有过一瞬的清醒,不知是在质问,或是喃喃自语。
“可是,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状元要娶侍郎府的千金,我爹在朝中也经常听到这话的!”
姜舒笑容淡淡:“是啊,状元要迎娶侍郎府的千金没错,但没说是户部侍郎府的千金。”
“朝廷有六部的侍郎,谁知道他要娶哪个?”
姜云裳:“……”
她先是一愣,随后大声咆哮,精致的脸上尽是癫狂和绝望,崩溃嘶叫着:“为什么!你为何要害我!”
“我可没有,你少在这冤枉我。”
姜舒无视她愤怒和震惊的眼神,径直走到姜占书夫妇面前。
陆氏长眸中泛着杀意,平日里的口蜜腹剑全然不见,她只想掐死这个从外面捡来的野种。
若没有她,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家人里就剩下姜占书稍显镇定,他的面色固然难看,却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是以他对姜舒说话的语气也算友好,“舒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着众人面前,他没有喊姜舒的乳名。
“爹,借一步说话。”
他迟疑了下,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来到院墙拐角。
“爹,你相信有人一句话能左右一切吗?”
姜占书眼神游移,声音发紧:“你是指那奸臣裴厌?”
“无论方才你丢人,或是姜府丢了多大的脸面,只需裴厌一句话,这些你以为天塌地裂的大事,都会小事化无。”
姜占书盯着姜舒,忽然觉得这个女儿很陌生。
他想起那时候,陆氏肚子迟迟没动静,他便动了纳妾的念头。谁知,那夜的风雪中竟出现一个小婴儿。
他记得姜舒在襁褓里的模样,也记得陆氏是疼过她的。
只是后来,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女儿。
陆氏爱云裳胜过一切。
这么些年,他们吃穿用度上不会短了姜舒的,却也没有给她用最好的。家里的这杆秤,永远都是偏向小女儿。
后面更是因为他在朝中站错队,险遭灭门之灾。还是姜舒去找了裴厌,他的官位才得以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