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隆基端坐不动之外,满堂文武全都跟随李瑛出迎,给足了裴宽这个前任户部尚书的面子。
“裴尚书,你是如何来到灵州的?”
施礼完毕,李瑛牵着裴宽的手,并肩入内,边走边问道。
“此事说来有些曲折,老夫便长话短说!”
一脸风霜的裴宽便把自己突然来到灵州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李琦登基的第一天就对朝廷大刀阔斧的进行人事任免,裴宽也被免去户部尚书的职位,接替贺知章担任秘书监,掌管秘书省。
并且,李琦还命令裴宽担任使者,携带圣旨前来灵州罢免李瑛的天策上将职位。
长安城正处在动荡之中,裴宽也想尽早赶到灵州与李瑛相见,随即回家收拾行囊,踏上了前往灵州的道路。
谁知道刚走了一天,裴宽就被数十名羽林军追上,说是李瑛已经派兵攻占了萧关,谋反之事已经付诸行动,所以不用再去灵州宣诏,朝廷命他火速返京。
裴宽没办法,只能跟着羽林军返回长安,当走到武功县境内的时候,他趁着羽林军不备,沿着小道逃走。
担心被羽林军追上,裴宽不敢走去萧关的驿道,而是北上坊州,经延州、夏州、盐州,绕道前往灵州,光在路上就花了七八天的功夫。
裴宽此刻还不知道李隆基已经逃到灵州的消息,把自己出现在灵州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拱手恳求道:
“臣可以肯定,这禅位诏书绝不是圣人所写,定然是武氏母子篡位所作的矫诏,还望唐王千岁集结各路兵马,兴师讨贼,肃清朝纲!”
“哈哈……裴尚书啊,看来你还不知道,父皇已经来到灵州了。”李瑛抚须笑道。
裴宽愕然:“圣人逃出来了?老臣这一路唯恐被叛军抓住,只敢走偏僻小道,倒是孤陋寡闻了!不知道圣人何时来到的灵州?”
“比你早进门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还没来得及入席,尚书大人就不请自来。”
李瑛笑着说道,同时微不可察的向李泌使了个眼神。
李泌会意,立即拱手道:“尚书大人,看来你进了灵州城没仔细留意街上的动静。”
“老朽只身一人,走的甚急,确实没有留意百姓的议论。不过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原来是在欢迎圣人到来……”
裴宽捋着花白的胡须,恍然顿悟。
李泌道:“圣人进了灵武城之后,当着百姓的面宣布,要禅位给唐王殿下。百姓们都非常支持,群情激奋,一致请求唐王殿下早日继承大统,兴兵讨贼,匡扶社稷!”
“哦……圣人竟然要主动禅位?”
裴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感觉这与自己了解的皇帝有些不同,以他对权力的贪婪,竟然会这么爽快的放权?
旁边的东方睿马上接过话茬:“是啊、是啊,圣人当着百姓的面检讨自己的过失,说是由于自己宠爱……贵妃,于纲常不合,方才引起这场政变。
圣人内心很是自责,又说自己年龄渐长,身体每况愈下,故此决定禅位于唐王殿下,由他继承大统,兴兵讨贼,克复京师!”
裴宽捻着胡须道:“圣人若是能够看开,那实在是再好不过!唐王殿下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现在也只有他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老夫支持殿下火速继位,昭告天下,兴兵伐逆!”
听了裴宽的表态,李瑛心情大好,开口说道:“裴尚书啊,孤要谢谢你的支持!孤本想继续辅佐父皇,等他老了之后再继承大统。
奈何父皇心意坚决,当着灵州百姓的面表示要把帝位禅让于孤,让我重振朝纲,铲除武逆。还说孤如果不继位,他就绝食明志……唉,真是好生让孤为难啊!”
裴宽作揖施礼,言辞恳求的道:“殿下啊,难得圣人幡然醒悟,还望你要以大局为重,迅速登基,昭告天下,兴师讨贼!
咱们大唐有三百六十多个州,一千五百多个县,那些偏远地方的官员并不知道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新君的继位是一场政变。
若是等各地的官员都接受了长安朝廷的合法性,再想平叛那就事倍功半,困难重重了……”
“嗯……尚书言之有理啊!”
李瑛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只是父皇刚被武氏母子逼迫的禅位,这才甫到灵州,孤又夺了他的皇位,岂不让天下人以为孤与李琦乃是一丘之貉?”
裴宽态度坚定的说道:“老夫知道殿下孝字当先,但国大于家,殿下首先是大唐的皇子,是大唐的天策上将,应当先以社稷为重,何惧流言蜚语?若是瞻前顾后,唯唯诺诺,那是愚孝!”
“今日听尚书一席话,李瑛茅塞顿开!”
李瑛朝着裴宽作了一个揖,“裴尚书,本王听你的,尽快登基!”
裴宽露出欣慰之色:“好好好,这才是有担当的天策上将。”
众人说话之间,就来到了宴会厅。
裴宽急忙上前施礼参拜李隆基,一阵问长问短,最后看到李隆基的左耳缺了半块,不由得涕泗横流,当场洒泪。
“臣等无能,未能识破武氏奸计,导致圣人蒙难,百死莫恕也!”
裴宽是李隆基一手提拔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