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的疗愈,带来的只会是更加痛苦的折磨。
这种反复的行为,让他对任何可能治愈他伤口的东西,都感觉到了恐惧,因为治得越好,反而只说明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是他目前身体状况无法承受的。
脖颈上那冰凉的缠绕,像是在给他传达死亡的讯号。
之前十三号总是凭借自己原本的身体体质,跟坚强的意志力支撑着。
可他越是撑着,别人越想把支撑他的傲骨全部打碎研磨成渣。
之前每次感觉撑不下去时,那些人也总会把十三号治疗,给他吊起一口气,甚至给他一个喘息的感觉。
那时候他总以为,只要还活着,迟早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不应该是埋葬他的土地。
可此时,希望的念头还没从脑子里走过一道,瞬间就被他自己再次拍开。
那又如何呢?
现在,他在这里垂死挣扎,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偷来的,避着死亡的追杀苟延残喘。
他甚至连自杀也做不到,因为他的身体在本能求生着。
可十三号并不知道的是,即便他内心想法如此悲哀沉重,那双乌黑的眼中,却仍旧因为微妙的希望,而带来了某种光亮。
正是这一丝渺小的渴望,吸引了许梦屿。
又或者说,是吸引了有她本能思想的小触手。
忽然,十三号听到了动静。
双目失明使得他听觉更为敏锐了些。
没有铁门摩擦的动静,没有钥匙碰撞的声响,没有走动时粗糙布料摩擦的声音。
只有一个轻轻的呼吸声,似乎就在他的前头不远处,那么突然,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跟他身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一样。
说起来,那个东西就在刚刚,忽然就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爬着离开了,也是因为这一举动,让他察觉到牢狱之中多了一个存在。
来的人似乎不是之前那些人,因为那些人进入这个地方总是粗鲁的,发出各种刺耳吵闹的声响,而不会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或许这是一个怪物,否则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进入这里。
可很快,十三号就判断出,这或许是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处尊养优的女人。
因为那个家伙正在伸手触碰着他的脸。
那触碰他面颊的手,带着些许的凉意,皮肤细腻到他都觉得自己那张糙脸,会划破对方指腹的肌肤。
对方的动作很轻,像是用手在描绘他脸部的轮廓,被对方勾起了下巴后,他能感觉到对方在他的唇部与鼻梁上,只做了短暂的停留,最后流连在他的眼皮之上。
十三号很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哦不,似乎也有一次,他们用一把小刷子,轻柔在他身上刷着奇怪的药剂,从那之后他的肌肤变得更加敏感,而后承受了更多的苦楚。
因此这种温柔以待,并不会让十三号感觉舒服。
反而他觉得被触碰的皮肤上像是有蚂蚁在挠,让他恨不得把被触碰过的地方都撕裂。
一定,这一定又是什么新的诡计。
跟对方的暴躁情绪不同,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许梦屿,对面前这人可谓是好奇至极。
就在刚才,她家的小触手忽然进入了这个梦境之中,那一瞬间,她似乎也与这个梦境有了可链接的锚点。
原本许梦屿还有些不以为然,可当她看到了对方那半睁的眼后,又忽然有了些微的兴致。
随着她的念头,竟凭借那锚点进入了这个梦中。
与之前单纯观看不同,在进入这个地方后,许梦屿能清晰嗅到四周奇怪的气味,腐烂残败的味道充斥着这小小的空间。
这个味道许梦屿并不陌生,在她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她也曾被这样的气息包围,连同她自己也仿佛染上了这种腐朽。
牢狱之中没有光亮,这对于许梦屿而言不是问题,她视线不受黑暗影响。
这个家伙真的跟她是一样的,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
这可跟她制造的家人不同,这家伙与她一样,天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