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季初的条件在黎安的预计之中。
这场仗打到现在,差不多就是拼双方谁的人更多,谁的资源更能耗得起了。
但要从内地调兵……
黎安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本王可以给你兵马粮草。”
可要剔除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调来真正可用的兵,还是需要费些心。
从人设继承来的烂摊子,到底还是得他自己去收拾。
他手里倒是掌握着不少兵权,但多数都用于牵制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了,可供调遣的军队又太远。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旦动起来,那些暗地里勾心斗角的人,说不准会拧成一股绳,先来对付他。
也是他现在没什么动作,那些人怕他们跟自己对上后,会被别人捡了便宜,互相猜疑牵制,才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攘外安内这种事,绝不能是他这奸臣领头。
那会惹了很多将他视为“同路人”的豺狼的眼。
抬眸看着严季初,黎安补上了后半句的条件,“但是,能调来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用,就要看大将军你,有多少本事了。”
严季初没想到黎安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哪怕是后面加了条件,也足够令人意外。
“只要摄政王不再任性妄为,臣自有手段。”
严季初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没有比黎安更难对付的了。
自己现在看似是个将军,但权力却都由黎安赋予。
就跟先前一样,惹了他不高兴了,他随时会出尔反尔,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严季初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哪儿招了他,唯一庆幸的是,他虽然乱来,但没有造成特别不利的局面。
只是自己刚接手沙洲,就被迫向辽沙诸国展开全面作战。
之前的僵局是打破了,但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这场仗,赢,则扬眉吐气;输,则前功尽弃。
沙洲死守一年之久的边防线,能不能继续守下去,全看这一战。
……
从下午的偷袭到次日天际泛白,辽沙的攻城终是以失败结束。
辽沙残军后撤,角楼之上,沙城亦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角声远传百里,由候着的传讯兵传到最前方的战场。
岐阳盆地外,人尸马骨堆叠,残枪断戟斜插。还活着的,人也好,马也好,皆是强弩之末。
沙城传讯兵在战场外沿鸣金,沙城兵马不再恋战,且战且退。
赵齐峰等诱敌到石头冢折返的骑兵,在借着石头冢迷城般的地势甩掉了辽沙追兵后,回城路上遇赫姆所率辽沙兵拦路,遂与沙城大军合力击敌。
正是因这支骑兵的突然出现,埃克达才请乌兹拉图鲁增援赫姆。
岐阳盆地外战声不断,身为辽沙诸国联军最高统帅的乌兹拉图鲁,却始终没有下令增兵。
辽沙诸国的将领或同样冷眼看着,或彼此交流着神色,与乌兹拉图鲁在山顶看着这场混战落幕。
当看到沙城众将撤退时,乌兹拉图鲁才朝在一边候着的传令兵招了手,“传令赫姆,趁胜追击。”
“元帅,穷寇莫追!”
听得乌兹拉图鲁的命令,一人按捺不住地劝告,“赫姆此次也吃够教训了,为他一人过错,叫手下兵卒随他送死,不值。”
乌兹拉图鲁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不错。”
他话音刚落,说话的人顿感后背寒毛倒竖。
“柴狐。”
乌兹拉图鲁语气沉了几分,“收刀。”
“刺啦”一声刀锋与刀鞘的摩擦声响在身后,向乌兹拉图鲁提建议的人猛地转头,就见本站在乌兹拉图鲁身侧的柴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正一脸不情愿地收刀回鞘。
他是故意的。
没听到刀出鞘,却清晰听到了刀回鞘,只能是持刀者故意为之。
他是在无言地威胁。
柴狐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回到了乌兹拉图鲁身边。
“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柴狐回到自己身边,乌兹拉图鲁才慢悠悠地回应,“本帅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手下的兵,选择跟随主将冲锋陷阵,是为建功立业。本帅若是制止,他们的主将会怪我,他们也会怪我。”
说着,乌兹拉图鲁抬眸看了先前说话那人一眼,“本帅虽是联军主帅,但到底大家出身不同,习俗不同,都有各自的主意。若非自己人,本帅管了,反而惹得各部族之间不快。”
“岂不是得不偿失?”
听得乌兹拉图鲁的话,辽沙诸将皆是沉默。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
顺者昌,逆者亡。
看着站在乌兹拉图鲁身侧,冷眼审视着自己等人的柴狐,辽沙诸将面色几变,最后莫不是打着哈哈,说些“元帅说的是”“一切听凭元帅调遣”之类的话。
乌兹拉图鲁笑了笑,“承蒙各位将军赏识。”
诸将打着哈哈,视线交汇间,神色变幻莫测。
战场上刀剑无眼,但好歹能凭实力拼一把;营里的黑手,那可就不知今天闭上的眼,明天还能不能睁开了。
……
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