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时至晚秋,渝、淮断断续续下了半年的雨,终于是彻底停了。
天边雨云散开,暖黄的阳光落在狼藉的土地上。
经过这三个月的抢修,受灾地区的堤坝、屋舍也已完善得七七八八。
如今天放晴,更是抓紧了时间,要抢在入冬之前将灾民安置妥当。不说过一个多好的年,至少在冬日不必挨饿受冻。
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可当小皇帝书信上跟黎安提起开国库的事,黎安却也只是叮嘱了要注意粮仓的消耗,不可亏空太过,以免无法应对来年可能出现的天灾人祸。
小皇帝自是不会反驳他的提议,朝会上与众臣商议后开了国库,由官方出资从民间米行收购粮食、布匹,用于赈灾和抚恤,以及补充库房消耗,以备万一。
由太皇太后主张,缩减了宫里的开销用度,多余的钱财皆用于灾后重建。
有皇家做表率,百官再不愿掏钱的,也会象征性掏点儿。
零零总总加起来,在扣除灾区重建的各项费用后,分到灾民手里的物资钱粮倒也不差,勉强能过一个不错的年。
灾区重建的工作,自有朝廷官员带工匠等进行,黎安打从来到渝、淮一带,就一直在外边儿追着匪寇跑。
他一路走,一路调兵,不止打击匪寇,谁要是阳奉阴违地搞了什么小动作,他也会一并端了。
这一忙活,就从渝、淮追到沿海,又到东边和北边儿绕了一圈,将藩王都敲打了一遍,绕了全国一圈,才在年前回京。
严季初早在初冬时,灾区重建工作完成后,就跟着朝廷的队伍回京了。
有关西征和远征的庆功宴,都在黎安的授意下,由小皇帝主持着完成了论功行赏。
严季初在军功和人情的加持下,成了兵马总督,暂代京城六卫总都统之职,赐府邸于京都城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严季初觉得小皇帝似乎是故意的,赐下的宅邸是一品官邸中,离黎安的摄政王府最远的那座。
隔壁是老太师的宅子。
因为不乐意见黎安,所以老太师在小皇帝登基时求了恩典,从靠近宫中的城东,搬来了较远的城南。
本想去找黎安的严季初,被京城六卫总都统的身份限制在京中,弦影更是寸步不离地“看守”着他,他想借着巡视周边城镇的机会快去快回地去见黎安一面都不成。
黎安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连弦影手下的暗卫都不一定能准确回传黎安的位置。
老太师每天下了朝,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严季初下棋,跟他讲摄政王把持朝政,不利于帝王威信建立等等。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老太师也会举棋不定地皱眉,摇头说:“借匪盗之事敲打藩王固然是件有利于国的事,但他的做法太过激进,只怕会引起各地不满。重则殃及家国安定,最轻的……”
每每说到此,老太师也会叹气,“还是太年轻气盛,得罪这么多人,日后该如何收场?”
严季初也想过,想来想去,也不过是抓紧了六卫的操练和筛查,以防藩王之乱起时,能为他分担些许压力。
黎安回京那日,是个大雪的天,也没带多少人马,就几个亲卫,慢悠悠地走马进的城。
披风、斗篷遮了风雪,亦掩了他的面容,知晓他回京的人,除了城门口查路引的城门兵,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直到第二日早朝,那消失了近半年的人,再次坐在龙椅下首位,临朝听政时,众人才知晓他回来了。
他不止回来了,他还将藩王据地的问题搞定了,带回来的文书上,是藩王同意爵位封地世袭,但由朝廷介入执政的签名盖章。
“怎么搞定的?”
御书房里,面对老太师的问题,黎安回答得轻易,“左不过是一些威逼利诱,阴谋阳。若要细说,那可说的事可就多了去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还是向小皇帝提交了一些较为详细的行事奏章,以及后续事项该如何处理的建议。
治国之策嘛,当年秦钰倒也教了他不少,就是记忆有点久远,时空跨度也有些大,但原理差不多。从古老的记忆里挖一挖,结合实际变通一下,也能有些不错的方针。
但也仅限于此了,再多,就不符合他一个奸佞的人设了。
【得了吧,您的妖臣人设早就崩完了。】
出宫的路上,零号机忍不住吐槽黎安,【您这哪儿是不加班,您这属于把主角的活儿都抢了,让主角吃白饭呢!】
说着,蹲在黎安肩头的零号机就看了在宫道上等着的严季初,朝黎安一努嘴,【喏,吃白饭的来了。】
黎安拿精神力凝成的无形触须崩了它脑门,脚步不停,“披着奸臣的皮,我什么手段都能用,效率可是杠杠的。帮他建功立业,我还要左右谋划,脑子都胀得慌,不如全都揍一遍,直接拳头说话来得便捷。”
“再说了,他也不算是吃白饭。好歹打了那么久的仗,还感化了我这‘妖臣’。有功劳也有苦劳,马马虎虎。”
零号机切了一声,【您就偏心吧!我看你之后的任务报告怎么写。】
“嗯?”
黎安故作惊讶,“写报告,那不是你的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