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已是十数载,当初要垫凳子在众弟子面前训话的宗门小师兄,现在垫着凳子也没人敢笑了。
代大师姐管理门下弟子十几年,秦钰修为没涨分毫,却没谁敢在他面前当刺头。
小师兄不打人,他打不赢,他找门主当打手。
门主不空的时候,宗门三师兄、四师姐的……他能找的人很多。
同期的弟子堂弟子,现在修为进度最慢的,也已经在准备筑基的关键时期了。
秦钰前两天才同意了一名弟子的闭关申请,批了条子,让其去库房提前支取后面几个月的丹药份例,为冲击筑基做准备。
落笔写下缺课人员的名字,秦钰放了笔,目光在名册上略停留了一瞬。
不大不小的一本册子上,记满了这些年申请闭关的弟子的名字。
有只记过一次名的,一次尝试就突破练气到筑基的关隘,达到新的境界。也有记过两三次名的,一次冲击境界不成,收拾心情,修补根基,重头再来。
刚刚落下的名字,是同期弟子里,不曾拜师者由他负责管理的,最后一名不曾在这本册子上落下名字的。
秦钰的名字不会记在这上面,但无法掩盖他迟迟达不到筑基门槛的事实。
十几年过去了,他的修为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刚刚能引气入体,拥有稳定的灵力运行周天而已。
不能急。
洗去笔上墨迹,秦钰合上了墨痕已干的册子,起身往一剑峰打坐。
在清楚自身的经脉走向跟其他人不一样后,练武场的那座聚灵阵,秦钰就再也没用过了。
但凡需要进行灵力修行的,他都会回到有天然禁制的一剑峰后,才会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他的修为太低了,低到山下看大门的弟子都能看透他的修为。若是遇到修为境界再高一些的,怕是能从他的修行里,直接看出他灵力运转的路径不对。
这种会暴露身份,给自己,给秦阳昇,甚至给乾清门带来麻烦的事,秦钰一向很谨慎地规避。
识海里,黎安百无聊赖地“看着”秦钰再次“来到”识海,丝丝缕缕的意识缠绕在灵魂力量上,缓缓流入残魄的魂体之中。
好歹相处了十几年,秦钰从能感觉到识海开始,就有意识地滋养着树妖的残魄,也从树妖时不时的回应里,摸索出了能得到树妖回应的方法。
顺着灵魂力量流入魂体的情绪里,潜藏着浮躁低落,还有些许因这浮躁低落而生的愧疚与懊恼。
秦钰是相当清楚自身的情况的,经脉的不同,肉体对于灵气的庞大需求量,温养树妖需要付出的灵魂之力……但凡占了一条,都会拖累修行的速度。
他一直告诫自己不用急,在剑道上寻求着精进,以此抹平修为上的不足,由此安抚自己因修为不得寸进而浮躁的心。
可当同期的弟子一个个踏上更高的境界,甚至十年一收的新弟子,都在修为上超过自己时,秦钰也难以像他面上那般云淡风轻。
更何况,他还是代大师姐管理内门弟子的宗门二师兄。
虽说因多年前的玩笑,门内弟子以一声小师兄,淡化对他修为不足的在乎。
可秦钰却难以做到真正的不在乎。
尤其,是在新入山门的弟子疑惑地问起时。
他们自然不会问秦钰,为何负责管理内门弟子的小师兄,修为竟是如此不入流。
甚至门内弟子都因顾及着他的心情,很少在他面前提到修为境界的事。
可随着年纪渐长,肉体在日夜修炼里不断成长,属于妖兽无法被封印的天赋也逐渐显露。
耳聪目明,本来是个夸奖的好词,对秦钰而言却是本意上的负担。
他能听得太远处的轻微声响,哪怕他想不在乎,那些驳杂的声音涌入耳中,多少是会影响他的心绪的。
眼睛他可以闭上,装自己看不见,耳朵他暂时却没那个本事能封上不去听。
于是,他就越发地喜爱清净的一剑峰。
这里,只有风声习习。
安静,也孤寂。
只有自灵魂另一端传来的浅浅回应,宁静,清冽,涤净一切嘈杂后,让人在冷意里品出几分陪伴的温暖。
秦钰知道,每当自己的情绪顺着灵魂力量传递到另一端时,树妖都能感觉到。
这种随时暴露内心最真实情绪的感觉,并不让人觉得愉快,甚至在有了更多的自主意识认知后,越发地会因为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而心生排斥。
可当真的与外界的嘈杂隔绝之后,这点排斥却又莫名转为依赖,丝丝缕缕,不由自主的,将情绪藏不住地流向灵魂的另一端。
树妖会回应他,有时也不会。
秦钰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烦,得不到回应时,就会忍不住频频“造访”。
有时不发一言,只递过去些许说不清是疑问,还是担忧,或者还有些委屈,或者不高兴,相当驳杂的情绪;有时会用意念传达些话,也不清楚灵魂另一端的它,是否能听得懂自己的话,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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