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日头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在雪上,犹如点点碎银,煞是好看。在漆黑的深夜里,这日光终于驱赶了阴霾,虽然只是一点点,却也足够令人觉得欣慰了。
顾渊双手抱在胸前,耐心的看着池屿穿戴整齐。
池屿被顾渊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腰带越急系的越歪。
顾渊闪身到池屿身后,手接过池屿手里的系带,帮他从后面系好。
“顾渊。”池屿叫他。
“嗯?”顾渊迟疑了片刻,难得听池屿直接叫他名字。
“顾渊,一会随我去见母亲。”池屿的语气不容置否。
“啊?这么快的吗?”顾渊惊讶道。
“什么这么快?”池屿被顾渊的反应弄得也是一愣。
“我虽然是妖,但是也常常化成小娇娥或是玉面小生,也经常遇见想娶我或想嫁我之人。我当然是也懂这人间纳娶六礼,拜见翁姑,一般都在纳采、问名对了八字之后……”
池屿回过身,伸手捂了顾渊的嘴,“你乱说什么呢。”
顾渊只觉得池屿这手上传来的温度格外的暖,见池屿耳朵微红,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两只狐狸耳朵抖了抖。
“你这个老家伙,真是个不老实的。”池屿手上一用力,带着内力狠狠推了顾渊一把,“一会见到母亲,别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劳烦配合。”
顾渊眼睛一转想了想,这也省着自己躲躲藏藏,若能正大光明的守着自己即将入住的宿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渊便闭了嘴巴跟着池屿走过偏厅,穿过高大的门槛。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开阔的前院,地面上铺着整齐的青砖,缝隙间偶尔冒出几株坚韧的枯黄的小草。院子中央,有一座精致的假山,山石错落有致,小径蜿蜒其间,虽冬日无水,汇聚成的一小池清澈见底的水塘冻成了冰镜。
沿着中轴线向前,是一座大堂,池屿带着顾渊继续向前,走过一个宽阔的平台,四周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和架子,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仆人小斯婢女,见平日不怎么露面的大少爷,均慌忙行礼,退到两侧,不忘偷偷抬头仔细打量一番。
庭院的深处,布局更加精细,树木繁多,四季花开不断。
竹林旁有一处静谧的茶室,池屿停在门前,唤了一句,“母亲。”
“屿儿?你怎么来了。”大夫人赶忙迎了出来,“今天感觉可好?母亲让人给你做了你爱的点心,一会就叫人给你送去。你不用在意你爹怎么说,也不要刻意自己关着自己,听见了吗。”
池屿稍稍侧头示意,大夫人才注意到池屿身边跟着个人。
只见这人艳冠日月,不怒自威,即便是在最平凡不过的动作中也透露出一股力量感,让周围的人倍感压力。
池母阅人无数,一看就知此人非池中之物,赶忙屏退左右,客气作揖道,“吾乃是池府当家主母,蒙圣恩赐,封三品诰命夫人,亦是屿儿之母。不知贵客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在池大将军的戎马生涯中,不仅因战功卓著而闻名。池贯中与妻子二人也是情深意重。
池夫人虽出身于书香门第,却并不因此自傲,反而以温婉贤淑、勤俭持家。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一役中,池贯中不幸身负重伤。消息传回京城后,先皇帝极为关切,不仅派遣御医前往救治,还亲自下诏慰问。在此期间,池夫人只身前往战场,悉心照料丈夫直至康复,池家也没少出力,捐款放粮抚恤伤兵。后池将军战胜归来,先帝特旨加封池贯中官职,并予了池夫人“三品诰命夫人”头衔。
但顾渊不懂这诰命是什么,只是颔首,回了一礼。
池夫人愣了愣,池屿赶忙道,“母亲,此人是岚二公子令人替我寻来的云游仙人,专门来治我的病。我来特意知允母亲一声,他这阵子都要住在我那里,随时帮我诊治。”
“哦?”池母的目光变得审视起来,“当真是仙人?”
“正是,母亲,此人云游四方,是沈岚费尽心思才请来的。”
池屿见母亲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疑虑,此话定是无法说服母亲的。池屿心中一转,顾渊方才故意说什么六礼,这次也不妨坑他一下。池屿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决定再添一把火。
“此人能够操纵风雪,手段高超,变化莫测。”池屿神秘道,“据说他只需轻轻挥手,便能唤来天地间的自然之力。”
“操纵风雪?这位仙人,可否让我们开开眼?”池母似乎有些被说服,好奇问道。
顾渊听闻,拧眉看向池屿,挤着眼色,显然对池屿将自己推至这般境地感到非常不满。但此时的池屿就是不去不看他,埋着头,看似恭敬,嘴角却藏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顾渊撇嘴,眼睛恶狠狠的剜了池屿一眼,但也不好当着池母直接发作,只得气的一咬牙,右手猛的一挥,一阵凉意四起,温度骤降。
一道无形的力量自顾渊掌心散发而出,瞬间席卷整个空间。狂风大作,窗棂猎猎作响。
风席卷着三人的衣袖,狂直冲云霄,天色迅速暗淡下来。片刻之后,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紧随其后的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的雪片。旋转、舞蹈,洋洋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