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滟已经很久没有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了。一年多来,她回想过去的时候,总觉得时光倏忽而过,日历翻得很轻易,一个接一个的工作,一天接一天的日子,再也不复学校时期怎么盼也盼不到寒暑假那种心情。可是现在这一个礼拜,倒彷佛过得比蜗牛爬还慢,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也好,回到家里也好,时钟的分针总是走得异常的慢。
朱凡的自来熟比她还厉害,现在连每天下班后都在MSN上扯着她胡说八道。杜滟有时候也怀疑,也许宋小青是对的,朱凡大约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可是翻一翻两个人的对话,她又纯粹觉得朱凡只是吃饱了撑的。所幸周六晚上家里附近的交换机房断网,倒免得连周末都得应付他的胡言乱语。
杜滟从书橱里挑出一本书,看了十来页就觉得烦,现在她的生活,一离开网络就有点无聊。翻出手机看看,杜滟打算对号码簿上熟悉的联络人逐一骚扰。
才按了给宋小青的短信开头几个字,一条短信跳进来。
“滟滟,我给叔叔阿姨带了点保健品回来,我最近会很忙,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拿?”
“你总算回来了?”杜滟磨着牙回消息。
“下午刚到。累得不行。”
杜滟算算时差,按下自己想在短信上聊天的欲望,“那我明天过来拿东西行吗?”
“下午到我们公司来吧,上午要和项目组开会。”
“那好,明天见。”杜滟想一下,又加一句,“好好休息。”
周日下午三点多,杜滟才到迅达的办公室外,她揣测着再怎么样,项目会议也该开完了,可是玻璃门里望进去一个人也没有。杜滟按了几下门铃,看到朱凡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哎哟,怎么是你?”朱凡吃了一惊一样,“来慰问我来了?”
“做梦呢你。”杜滟进门往里面张望,“英卫呢?”
“开会。”朱凡打量她一下,“闹半天还是来见我们老板的,看来我说的没错,你和我们老板关系匪浅。”
杜滟不搭理他的话茬,往英卫的办公室走,“那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我在这等你们开完会吧?”
“什么事啊不能说一声?”朱凡贼兮兮的问,“你和我们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开会去吧你。”杜滟不乐意向他解释和英卫之间的关系。
朱凡耸耸肩转身往会议室走,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才进会议室。
和上两次来比起来,英卫的办公室凌乱很多,桌上到处是文件,用镇纸压着,投影仪也没关,发出嗡嗡的声音。杜滟坐了一会,手机响起来,摸出来一看,是英卫的消息:“会议一时还不能结束,再等我一会。”
杜滟百无聊赖,又不好出去在迅达的办公空间里转悠,只好到英卫的桌上仔细检阅台面的摆设。英卫桌子上多半都是办公用品,装饰陈设不多,杜滟看了一遍,发现转角桌的一侧上有一本小小的相册。她打开相册,头一张是英卫很小的时候和父母的合照,三个人都是普通的的确良衣服,可是在公园的花圃前笑的开怀。杜滟看了有些恻然,那个年代的彩色照片并不多,对于英卫来说,这张照片大概无比珍贵。相册翻下去,前几张都是英卫和父母小时候难得的照片,再后来直接跳跃到英卫二十岁之后和爷爷奶奶的合照,还有和大学同学的合影。
杜滟认真研究,试图在这些照片里找出现在她看到的英卫的影子。相册很薄,也没有放满,少少二十来张照片。杜滟翻到最后两张,吃了一惊,相片上一张是杜妈妈和自己以及英卫,另外一张是自己和英卫的合影。杜滟把照片抽出来,拿到眼前仔细的看,又想了半天,才恍惚记得,当初英卫寄住在自己家的时候,妈妈曾经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妈妈的同事替他们照了几张相,后来英卫跟着他舅舅舅妈走的时候,相片也都送给了他。
杜滟盯着相片,看到那时的自己,穿着粉色格子的背带裙,按照大人的指令,牵着英卫的手对着镜头笑,而英卫面无表情。杜滟看了半天,才把照片放回去,一翻之下又发现照片后面有字,是两行歪歪扭扭的蓝色圆珠笔字,时间久了,字迹都有点化开,又像是写完就被人试图擦掉,油印子搓得一条一条的。
“哑巴!哑巴的小XiFu”
杜滟努力分辨出来这些字,又愣半天才回忆起来。那时候彩色照片稀罕,她从妈妈手里看到这些照片,就偷偷拿了几张到学校给同学看。班上同学们都知道英卫没有了爹妈寄住在她家,有调皮嘴巴坏的小孩子放学的时候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喊,看哑巴,看哑巴的小媳妇哦。那些调皮的孩子看到她拿来的照片,一把抢过去,在后面乱写。她想起来,那时候她都气哭了,找老师告状,才把照片要回来。
这么久远的记忆和童年,英卫竟然还都保存着。
杜滟听见会议室那头一阵人声,急忙把相册放好,走到办公室门口。迅达的几位高管和技术骨干都在,看到杜滟纷纷招呼。
英卫走过来,满脸歉意。杜滟忙说:“会好了?还好没等多久。”
英卫点点头,把随手带着的笔记本接上投影仪,打开壁橱的门取出几盒鱼油、大蒜粉和多种维生素递给杜滟。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