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之前,我刚刚走到富贵王的院子对面。”燕小山思索着说。
“是的,那个时候我刚刚卖出了今天的第一碗馄饨。”
那个时候的馄饨想必还是热气腾腾的,这四个人的血却在刹那间凉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尚未开始行动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是的。”
老者停顿片刻,换了一种略带一丝嘲讽又略带一点悲凉的语气说:“换句话说,就在你尚未开始正式行动之前,你的行踪和计划应该就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暴露了。”
——根据组织制定的步骤,得手之后,燕小山首先和接应他的人在这里碰头,经过短暂休息恢复体力之后,再一起迅速撤出长安城,与城外的人手会合,然后再通过组织内部独有的撤退线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富贵王的势力范围。因此,在燕小山还未开始行动之前,他们四个人就已经潜伏在这里原地待命了。
——在组织记录并留存的卷宗里,此次行动从一开始便被列为最高级别的秘密项目之一,日后有资格直接查阅这些卷宗的人,组织里不会超过三位。
——为了此次行动,组织不吝人力、物力、财力,并采用了多种代码和暗号,运用了多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组织里知道此次行动真正目的之人也同样不会超过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绝对就是组织的最核心人员和最高策划者。便连在这里接应他的四个人,也绝对不知道他这次的刺杀目标是富贵王。
——因此几乎可以说,此次行动根本就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可是这四个人,却在他行动之前,被人轻易毙命了。
——以他们的经验和平日接受过的训练,骤然受到致命且无法逆转的袭击时,也一定会在最后关头以他们组织独有的方式发出求救和警报的讯号。
——可是这一切,居然全都没有。
——燕小山没有收到过讯号,设伏在城外的人手恐怕也没有收到过。如果有,他们一定会设法通知燕小山情况有变,立即中止行动。
凶手杀了他们之后,又将他们的尸体并排摆放在这里,显然是在等着燕小山现身。
现在他已经现身了,凶手又在哪里呢?凶手究竟有何用意?
燕小山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掌心的汗水已湿透了剑柄。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行刺失败,也是第一次接应他的人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人灭口。
——这一次行刺失败,与这四人被灭口又有没有关系?
他缓缓回过身,面向着老者。
渐渐地,他眼里似乎已生起了杀意。
老者在他的目光逼视之下,不禁悄然退后几步,退出了大门。
“你这样狠狠盯着我,是觉得他们的死与我有关?”
“我只知道,凶手不会是富贵王的人。”
倘若是富贵王的人,不可能在杀了他们之后,却不阻止燕小山的刺杀计划。就算富贵王故意放长线钓大鱼,也必然会布下天罗地网,让他如飞蛾扑火般自投罗网,而不可能放任他全身而退活着逃回到这个地方,更不可能将这四具尸体摆放在这里,等着他回来验明正身。
富贵王倘若提前知道他的刺杀计划,并且有心捕杀他的话,纵然有十个燕小山,此刻恐怕也都躺在那条街上了。
“莫非你怀疑凶手是我?”
燕小山没有说话。
老者说:“说句实话,我也觉得自己很像凶手,我跟你同时行刺富贵王,又跟着你一路狂奔到这里,然后又第一个发现接应你的人死于非命,按情形分析又不像是富贵王的人所为。这里没有别人,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暂时还活着的人就是我。”
他苦笑着,又说:“要命的是,我不仅暂时还活着,而且在你眼里,还是个身份、来历、行为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之人。”
——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行为不明,换句话说就是身份可疑、来历可疑、行为可疑。
——当今世上,能瞬间轻易击毙这四个人的高手并不多,而这位非常可疑的老者却绝对可以算是其中一个。
——更要命的是,按时间推算,老者杀掉这四个人,然后再赶往如意夫人府院门外等候富贵王,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的。
——最要命的是,老者与燕小山不约而同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行刺富贵王,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吗?
——最最要命的是,这位外表须发斑白皱纹密布却行动敏捷如兔的老者究竟是不是一位老者呢?
“可是动机呢?”老者沉默片刻,反问:“我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杀人,总是要有理由的。就算是杀手也不例外。
这世间唯一杀人不需要理由的,只有疯子。
老者显然不像是疯子。
燕小山思索,承认确实暂时找不到他杀人的动机。
——那么他背后的组织呢?这位不像老者的老者,背后的组织有没有杀人的动机?
——倘若老者真的是来刺杀富贵王的,那么他背后的组织又有何理由杀死这四个人?
老者说:“没有动机,我杀他们,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