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运气。一个像富贵王这么小心谨慎的人,骤然遭遇行刺,身边又没有绝对可靠的人保护周全,极大可能性便是留在原地不动。”
“倘若富贵王不在那里呢?”
“如意夫人的住所,除了厨师、家丁、丫环等闲杂人等,共有四十四名护院,护院共分两班,每班二十二人,这些人的长相我已全部记住,倘若今晚有陌生面孔陡然出现,就证明人手增多,富贵王依然留在那里。”老者笑着说:“当然,我所说的这一些,相信你也同样了解。”
燕小山不接他这句话,只问:“那万一人手增多,却只是一个陷阱呢?”
“如果是陷阱,也只能跳进去,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老者说:“我们既不能走,也没有时间等,所以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一定要去试试。”
燕小山又闭上了嘴。
——明知道是一个陷阱,却依旧非跳进去不可,这是蠢人才做的事。
——可是明知道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像他们这种人,有时候却还是一定要去做。
——这究竟是蠢人的悲哀,还是他们这种人的悲哀?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老者强调说:“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就一定要去争取,否则我们更是死路一条。”
置之死地而后方能绝处逢生,老者懂得这个道理,燕小山当然也不会不懂。
可是他却似乎完全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依然背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屋子下的巷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举着火把,有人在巷口高声喊:“进去搜一搜……”
燕小山终于回过头,与老者对视一眼,心里只觉得十分奇怪。
屋顶的风虽然不大,吹在身上却有一点凉,他的心同样也有一点悲凉。
根据组织给出的信息,这条巷子几乎已是整座长安城最为偏僻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富贵王的人马搜查到这里,起码也是在下半夜之后。
——奇怪的是,组织这次竟然估算错误了,这几乎是组织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失误。
——从未出现失误的组织这一次又怎会失误呢?
老者朝他招了招手,两人朝着如意夫人的院子方向原路掠回,这时才发现无论是外面的大街还是街道内侧的小巷子,都已火光冲天。
杂乱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如潮水汹涌而至,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显然富贵王的大队人马已经搜索到这片区域了。
脚下的房屋和街道灯火辉煌,仿佛闹元宵时的赏灯大会,既有搜捕者的火把燃亮了大街小巷,将整个长安城照得亮如白昼,也有寻常人家的屋子点起了温暖的烛火,微弱闪烁的烛光映亮了陈旧的窗纸,庇护了一家人的寒夜。
两人默不作声,心事重重向前掠去。
——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明白,此次逆势而为,再度折回如意夫人的宅院,意义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去莫计前程,莫问成败,不明死生,各自茫然,便如一对只求在烈火中获得重生凤凰涅槃的飞鸟,明知火光通明之处,便是葬身之地,依旧义无反顾执意前行。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又有谁愿意继续留在城里,再度折回呢?
只可惜才掠过几条街,忽然对面黑黝黝的屋脊上,便出现了一名身着青袍头戴儒巾的瘦弱中年文士。
青袍文士双手负于背后,侧身对着他们,仰首痴痴凝望着天边一轮淡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对月吟诗。
这种时候,一个普通读书人当然不会爬到屋顶上来赏月,除非这个人脑袋有毛病。
燕小山和老者停下脚步,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毛病的人。
他的身高和体形从侧面乍眼看来,长得有点像那位鹰爪门第一高手西门先生,但仔细一看,却明显年纪更大一些,也更加文弱儒雅。
青袍文士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依然仰望着天空。
老者一扬手,一道寒光射出,暴击对方足下一寸处。
银针激射到瓦面上,瓦片碎裂如龟背,青袍文士居然还是屹立不动。
老者冷笑着,又是一扬手,这一次打的却是对方的肩膀了。银针出手之时,两人脚步掠动,银针射出一半路程,人也已跟着来到了对方身后不足二丈的地方。
青袍文士忽然一个拔身,凌空纵起,寒光恰好自他脚下越过。他在半空中又一个翻身,反而落足在老者和燕小山后面。
两人奔势不绝,继续向前窜去。
青袍文士也冷笑着,也是一扬手,一枚铁蒺藜带着奇特的弧度旋转而出,颤栗仿如风中轻轻摆动的垂柳,虽是一枚却同时分取两人。
这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铁蒺藜,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稍一离手,两人便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如一块巨石牢牢压在他们的背上,两人奔出越远,压力就越大得无法承受。
铁蒺藜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两人竟然无论怎样摆动身形,都无法摆脱。
燕小山不得不拔剑,剑从肩板上反手刺出,与这枚铁蒺藜对撞,然后顺势住步、转身、横剑,面对着中年文士。
“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