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被高樱用小刀订在窗台上的纸人早已掉落在地,黑蛇道人身形迅捷,带起了一股劲风,将纸人从地上顺势卷了起来。高樱的银针恰好又自纸人身上穿孔而过,再击打在墙上。
没过一会,纸人居然又非常诡异地燃烧起来,白光骤亮,将附近映得亮如白昼,白光眨眼间又熄灭,只有浓雾在空气中弥漫。
高樱骤时记起,相传福建沿海一带,当地产有一种很特殊的泥土,经过多道工序提炼之后,只要暴露在空气里便会剧烈燃烧,并产生大量含有剧毒的浓烟,想来如意夫人的纸人,应该就是混进了这种泥土。这只手掌被牢牢钉住的纸人,手足处并没有混进这种泥土,但只要身体部位一被攻击破损,便立即燃烧起火。
奇怪的是,黑蛇道人一跌进屋里,居然没有了动静。
月光透过枝叉,淡淡地洒落下来,将她和燕小山两个人支离的影子在地上映得无比清晰。
她忽然发现燕小山的影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低下头,燕小山不仅身躯在发抖,连一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抖动,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燕小山张开嘴想要说话,却猛然剧烈咳嗽起来,跟着呕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差点喷到她身上。
他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发紫,不停咳嗽的脸孔却不见半分血色,依旧惨白得像初冬的月光一样。
她着急问:“你觉得怎么样?”
燕小山用衣袖擦了擦嘴,将嘴角的血迹拭掉,半晌缓过口气,慢慢说:“这里留给我,你赶快走。”
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明白,黑白二道既已现身,此刻不走,恐怕便再也走不了了。
可是如果她就这样走了,燕小山又将如何?
她可以放任燕小山独自留在这里抵挡黑白二道,一个人逃生吗?
燕小山压低嗓音说:“黑白二道排名虽在宋问玉之下,但集二人之力,真正的实力远在宋问玉之上。”
——宋问玉的武功她已经领教过了,倘若不是燕小山出其不意使出“倦舞离人剑,醉挑楼心月”这一招,他们两人联手,也很难敌得过宋问玉的“杨柳依依、雨雪霏霏”和“大力金刚掌”。
——何况此刻,燕小山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几乎已帮不上什么忙,凭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同样出身于杀手行业黑黑白二道?
可是说不出什么道理,也解释不清楚什么原因,她却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坚决不走了。
她收起手里的小刀,对着燕小山露齿一笑,虽然此刻未卸妆的脸上依旧布满皱纹,但笑容却温婉而美好,然后又面色一沉,迅速抽出了剑。
她不说话,但她的剑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面对任何强大的对手,她都绝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明知远非对方敌手,明知此战必败、必死,她仍会放手一博。
她现在只求燕小山不要放弃自己。
只可惜无论燕小山会不会放弃自己,以他现在的状况来看,他的时间都不会太多了。
就在这时,寂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了响亮的拍掌声,一个人站在屋顶一边用力鼓掌,一边带着赞赏的口气说:“这位来自红粉骷髅岛的小姑娘,真是有情有义,居然铁了心要跟这个毫不相干的杀手一齐死在这里,委实令贫道百般感触,好生羡慕!”
高樱抬起头,只见屋顶迎风站立着一名身着白袍、头戴道冠的老年道士,肩上斜倚一把与黑蛇道人同样规格长茺的铁杖,一条银白色毒蛇正在杖头位置伸缩盘绕作势欲噬。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直暗暗提防着身后的小树林,没想到对方却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屋顶上。
“黑白二道,白不离黑,黑不离白,白蛇道人终于来了。”
“贫道已在屋顶呆了不短时间了。”
“屋顶风大,道长小心着凉。”
“姑娘有心了,贫道尽管年事已高,但托姑娘的福,身子总算硬朗,区区晨风倒不致令贫道受凉风寒。”
他特别强调了“晨风”,似乎正在提醒他们,现在离天亮大概已只有一个时辰多一点,燕小山离死亡又接近了一步。
高樱高声问:“事已至此,黑白二道两位道长想怎么样?”
白蛇道人说:“姑娘方才说贫道二人不自量力,贫道认了,但又说贫道二人是俯首为奴、摇尾乞命之流,这句话未免太难听了点?”
高樱说:“虽然难听,却是实话。”
白蛇道人说:“那倘若此刻大王应允二位,只要你们从此归顺大王,就不仅可帮燕公子解开身上之毒,并力保二位一生平安,不受忠杀堂和红粉骷髅岛追杀,你们又将如何选择?”
高樱问:“富贵王肯放过我们吗?”
白蛇道人嘿嘿一笑说:“二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方才贫道师兄黑蛇道人虽然出手攻击二位,但实际上并未痛下杀手。”
黑蛇道人在正式动手之前,预先割断了系在树上的孔明灯,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确实不太像想要夺取他们性命的样子。
燕小山问:“道长是想要我们也跟你们背弃自己的宗旨一样,背叛自己的组织?”
白蛇道人说:“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