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的灯火已经被送来米粥咸菜的下人遵照他的吩咐全部吹熄,虽然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大厅里的光线却还是很暗。
微光之中,忽然有两个人自屋顶上一个翻身跃了下来,手里的铁杖在地上一点,又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落身在红木案台前面。
富贵王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早已知道他们会来。
这两个人手持铁杖,一黑一白,居然是刚刚还在小树林里准备与林盈云决一死战又最终让步放人的黑白二道。
“报告大王,贫道二人已按照大王的吩咐,让林盈云带走燕小山二人。”
“林盈云没有怀疑你们?”
“绝对没有。”白蛇道人用力握住手中的铁杖,握得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冷笑说:“林盈云自视极高, 根本不将贫道二人放在眼里,又怎会怀疑贫道二人不战而退,是出于大王的策略。”
黑蛇道人跟着说:“在林盈云眼中,贫道二人虽然出道数十年,却跟从未练过武功的山野村夫差不多,只消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贫道等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不是大王有令在先,贫道还真想跟他决一死战。”
对于林盈云这个眼高于顶的少年人,他们虽然本性谨小慎微,加入富贵王麾下之后更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内心里却还是深觉受了奇耻大辱,不大吞得下这口气的。
他们昔年也曾听闻过点苍派容道长天下无人可敌的剑法,早知点苍派的厉害,但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年龄比自己出道时间还短的少年人,剑法真的已如传说中达到了容道长盛年时的水平。
富贵王轻叹了口气说:“两位道长稍安勿躁,想要跟林盈云决一死战,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我实话说,两位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看样子林盈云岁数不及二十,尚是乳臭未干之辈,当真有那么厉害?”
“道长还记得当年的七魔八怪十二鬼吗?”
“七魔八怪十二鬼当年不可一世,以七大魔头为首,再以八大怪人为次,跟着麾下十二鬼也个个神通广大,颠峰之时聚众万余,锋头之盛直震朝廷,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贫道二人那时候还只是江湖上两个小喽罗,只是听见他们的名号便不寒而噤,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就对了,不知两位道长的武功比上七大魔头又如何?”
“七大魔头个个都是一等一高手,武功可谓登峰造极,便算是排名最末年纪最轻的第七位青面女魔,贫道二人也恐非其对手。”
“可是林盈云的师父容道人,却曾在华山之巅以一敌四,与七大魔排名最后四位连续斗了一天一夜,从第一天早晨战到第二天旭日升上华山主峰,而丝毫不落下风,最终双方精疲力尽难分胜负,不得不罢战。”
“大王说的这一战贫道当然也记得,此战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足以列入史载,与武林中昔年最为出名的三大战并称为四大战役。”黑蛇道人凝神回思,接着说:“容道长也正是那一战之后,才在江湖上迅速封神。从此之后,点苍剑法天下第一之名四方传播,人人交口传诵,风头一举盖过其他三大剑派。”
白蛇道人说:“贫道二人懂得大王的意思,林盈云天赋异禀,确实是不世出的练武好苗子,但毕竟并非天纵英才千年难遇的容道长,而且年纪太轻,大王或者不必如此高看林盈云。”
富贵王说:“二位道长不要忘了,容道长恶战四大魔之时,年纪也只约在二十二三左右,比现在的林盈云大不了多少。”他说:“何况,我忌惮的并非仅是林盈云,而是整个点苍派。”
点苍派门人虽然不算很多,并且除林盈云之外,几乎无人再到江湖走动,但容道长带领四大剑派扫荡七魔八怪十二鬼之英名,却始终让人不敢对点苍派有丝毫小觑和半分不敬。
“林盈云究竟是否已经达到容道长盛年时的功力,或者是能够达到容道长盛年时的几成,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忠杀堂与燕家虎视眈眈,我们四面受敌,不可再与点苍派产生冲突。因此在处理林盈云这件事上,我们必须十分谨慎。”
黑蛇道人躬身说:“大王所言极是。”
白蛇道人说:“可是如此一来,林盈云这个人便变得极为棘手了,大王纵然设计将燕小山顺利转手于他,又将如何说服他不参与此战?”
富贵王说:“林盈云贸然进城,是否只为了领走燕小山,还是另有意图,目前状况并不明确。但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极力避免与其发生直接冲突,更要尽力说服他不参与此战,尽可能让燕家也跟着退出,否则要同时对付这三家,我们难有胜算。”
以目前情况来分析,忠杀堂与燕家已经结为事实上的联盟,倘若再加上点苍派,这世间绝对没有一股势力足可与之抗衡。
便连当年实力最盛风头最健的七魔八怪十二鬼,帮众已达十万余人,地盘履盖了大半个中原,都在点苍派容道长等人的围剿下一败涂地,进而崩溃、瓦解,何况只是拥有长安之地的富贵王。
黑白二道忽然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同时深深意识到,此际的富贵王,已经宛然变成七魔八怪十二鬼的翻版,而林盈云、燕家、忠家堂恰似当年以点苍派为首的四大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