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
天气放晴。
麦苗绿油油的。
有几个没上学的小孩蹲在一块和泥巴,堆成各种奇形怪状。
陈晏站在旁边指挥了一下,于是小孩们邀请她一块加入,甚至还贴心的给她腾了空。
陈晏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一人分了一颗,好心情的笑笑。
“你们玩吧。”
她挎了一个很大的包,因为要去县城,索性把手表都装上了。
除了给梁竞舟和自己留的两个,还剩下四个。
用丝绒盒子装着,下边垫的白色手帕,为了好看,陈晏还特意在里边垫的蚕丝。
上午去县城的人多。
陈晏没找到座位,好在后座中间靠窗户有个类似卡扣的位置,她往里一塞,正好不占地方。
就是有点挡后边人的视线。
陈晏往后看了一眼,想跟人家道个歉,一抬头,正好对上王一桥复杂的眼神。
陈晏顿时把头收回来了。
挡着也行。
她现在纠结自己怎么不吃胖点,最好挡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王一桥压低声音,“陈晏。”
陈晏装没听见,他往前凑了凑,“最后一年了,你真不去上学了吗。”
王一桥家在镇上,来回坐车不方便,平常住在学校。
陈晏嗯了一声,没多解释,王一桥轻轻叹气,似乎有些无奈,“陈晏,你变了。”
“你真的愿意输给你堂姐吗。”
王一桥依旧记不住陈微风的名字。
但他知道,以前的陈晏最听不得这句话,她的性格注定永远不服输。
陈晏淡淡瞥他一眼,“要不你给我让个座呢。”
在公交车上讨论未来,远没有让座来的实在。
王一桥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愣,这才急忙站起来,“那,那你来我这边坐。”
他脚边放着行李。
许是天气冷了,所以麻袋装的足足有膝盖那么高。
陈晏目测还不如自己的小窝蹲着舒服。
她摇摇头,“算了,你坐吧。”
王一桥还挺客气,“没事陈晏,你不用心疼我……”
话没说完。
后边上车的大妈眼前一亮,“哎呦这有个空座。”
陈晏条件发射把王一桥按座位上了,她动作幅度有点大,包掉在地上。
手表盒子滚出来。
有一个没关紧,白色表带和地面踩出的泥巴成了鲜明对比。
陈晏把盒子收起来,神情自若,王一桥捏了下拳头,嗓音里藏着失落。
“他给你买的吗。”
陈晏没听清,“什么。”
大妈在陈晏和王一桥来回看了看,一撇嘴,“年纪轻轻的真不要脸。”
王一桥平常在学校,成绩好,长的也不错,女同学向来都是捧着他,闻言面色一僵,“你胡说什么。”
大妈嗓门高,“咋啦,我说错了吗!在车上就眉来眼去,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王一桥没有吵架的经验,气的胸口起伏。
陈晏一脸淡然,“大婶,担心一下自己吧。”
车子启动。
巨大的冲击力轰鸣,大妈没有扶手,极其狼狈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扑通一声。
跪在地上。
正好对着陈晏的方向。
车上瞬间发出一阵笑声。
大妈气的破口大骂,但车上其他人可不会给她面子,她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站直,小声暗骂。
昨天下了雨。
窗外空气清新,风夹杂着泥土的厚重感。
陈晏今天穿的黑色阔腿裤和白色上衣,外边罩了件中长款夹克,长发绑了个侧马尾,辫子上炸出细细碎碎的绒毛。
许是太过安静。
莫名给人一种温婉安宁的错觉。
王一桥渐渐看的出了神,他以前注意陈晏,是觉着她成绩好,如同向日葵。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陈晏好看,心脏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
……所以,陈晏之所以不回去上学,是因为那个混子给她买了手表吗。
王一桥想,如果他也给陈晏买呢。
等他大学毕业,分配工作,赚的钱,第一份他也愿意给陈晏买礼物。
那陈晏能和他在一起吗。
他那天听陈晏的堂姐说了,陈晏和梁混子只是在一起生活,但没有领结婚证。
那就不算结婚。
他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晏,汹涌澎湃的感情急切需要找个借口。
王一桥喘息一声,正想开口,陈晏突然站起来,“司机,我下车。”
前边就是供销社。
她甚至没有回头和王一桥告别。
王一桥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想说陈晏你回来,我们在一起,我们结婚。
但极致的理性压住感性。
如果他不上大学,连买手表的钱都没有。
公交车再次前行。
陈晏中途下车,王一桥拉开窗户,盯着身后消失的背影。
很久很久。
陈晏直接去的三楼,还是上次那两个营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