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就是党争。
他曾听容三说起过,宣宁皇帝还没有立太子,眼下十五岁以上的皇子六个,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公主五个,皇嗣还算丰沛。
已知封王的皇子三个,包括前日去伯府给金家撑腰的睿王,很明显,睿王是有意争储的皇子里面最积极的,至少目前容棠还没亲身感受到其他皇子的迫切。
但是身为皇帝,会得意一个上蹿下跳,公然拉拢大臣拥立自己的皇子吗?
“姨母,睿王的母族势力很大吗?”
“你怎么问起睿王?”
“睿王明显是金家的靠山,金士钊无疑是支持睿王的。侄儿来京日子尚浅,对朝局一知半解,还请姨母多说一些。”
容妃哂笑,“睿王根本不足为虑,他当不了太子。”
“何以见得?”
“这么跟你说吧,陛下这个人,我和他相处了十八年都看不透。他既不暴虐,也不昏聩,但我就是怕他。”
容棠脸色凝重,“怎么个怕法?宫中是否有被虐待至死的嫔妃?”
“并没有。我给你说个事吧,听完你或许能理解些什么。陛下并非太后亲子,但却逼走了当初的嫡皇子,自己当了大越皇帝,还与太后和平共处。”
“这些侄儿都知道。”
“当今王皇后是太后亲侄女,王皇后你知道吗?琅琊王氏嫡女,当年要不是南宫赫死活不愿意娶,也不至于被王家放弃,改为支持陛下。你若是能见到王皇后,就能知道陛下的选择有多了不起……,算了,你总能见到的。陛下和王皇后相处和睦,先让皇后有了身孕才宠幸其他妃嫔,可惜王皇后第一胎生的是公主,之后,二皇子和三皇子就相继出世了。两年后,王皇后又怀了第二胎,可惜天不遂人愿,又是公主。接着五皇子,六皇子也出世了。又过两年,又怀第三胎……”
“还是公主?”
“你看,你都猜到了。”
容妃苦笑,“陛下对王皇后从来恩宠不断,可她接连生了三个都是公主。不止如此,宫里也不是没有别的高门嫡女,可就是那么巧,要么不能生,要么只生公主。陛下的八个皇子,都是外家不显的门户,其中有两个生产时难产死了,有两个犯错被打入冷宫。睿王的生母只是个嫔位,常年被皇后打压。这样的状况,你觉得睿王有机会成为储君?”
容棠表情古怪,宣宁皇帝靠世族支持成为皇帝,可他膝下的皇子没有一个出自世家之女。
而那些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们,也个个借不到外戚的势,谁能争到那个位置,还真不好说。
睿王那么积极的蹦哒,大约是觉得自己是皇长子,最有机会的那个,但被王皇后不喜,阻力也不可谓不大。
最最重要的一点,皇子无一出自世家嫡女,这绝非巧合,皇帝想要摆脱世家牵制的心已是相当坚定。
世家想要继续控制朝堂,又是否会把主意打到众皇子身上?
例如……
“岂不是哪个皇子娶了世家大族之女,就能得到大力支持?”
就如同宣宁皇帝走过的老路?
容妃苦笑,“你听说,几位成年的皇子也曾动过这心思,但能够影响朝局的无非那几家,他们家里要么没有适龄女儿,要么就早早定了人家,皇子们直到现在也没人娶到真正有助力的正妻。睿王另辟蹊径,纳了几房侍妾,居然也联络到一部分朝臣支持他。”
容妃忽然一顿道:“扯得远了,你还小,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姨母和你母亲的意思,只是想夺回自家的东西,并不想参与党争。姨母也没有皇子,未来只需小心谨慎过活,在宫里平安度日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你也不要参与这些,咱们容家只有你一点血脉了,伤不起!”
容棠听完这些,心里已经有了些谱,金士钊图谋伯府产业,睿王看上了容家军,两个一拍即合,想要吞了建安伯府。
宣宁皇帝对此似乎不便表态,一方面有言官盯着,一方面,金士钊占了夫权,父权制高点,那些腐儒卫道士不问黑白,只会无条件支持他,以扞卫所谓的纲常伦理。
“姨母,这个京兆府尹,人品如何?侄儿听他的意思,似乎偏向咱家?”
容妃嗯了一声,似乎也不愿多做评价,“他为官还算公允,这场殴斗,估计判决会对你有利。但想金耀阳受到惩罚,好像也不容易,最后也可能罚他思个过,赔点钱了事。”
容棠皱眉,“姨母,你不觉得奇怪吗?金士钊在勤政殿里纠缠拉扯,最后只将今天的事定性为聚众斗殴,好像谁伤得重谁就有理一样。三天后哪怕咱们赢了,也只是将打架的事揭过去,之后的日子,只要金耀阳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出门,咱们再也抓不住他的错处,一段时间过后,风波平息,他们金家仍然享受着伯府的富贵,而我因为孝道限制,也不能主动招惹他们……”
容妃一身冷汗,她怎么忘了,上京的人最是健忘,过一段时间,谁还管伯府被人侵占的事?
这事越久越难解决,还是要想办法趁现在两家闹得沸沸扬扬,公众正处于对容棠的同情时刻,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金家打退。
她探究的望着容棠,“棠儿,你告诉姨母,你是容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