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新庄那边,已经安抚好了?”
容万里眼里含着暖意,“我说了,他们哭了。”
就这七个字,蕴含了太多委屈,太多凄凉。
“那你们觉得,我什么时候去一趟好?”
制糖工坊要规划,设备要到位,做工人员要妥善安排,样样要操心。
容战道:“明面上你还不能去。”
那意思是说,容棠还是个“伤患”,大摇大摆出游,不像话,让人拿了把柄。
“那再等两天吧,正好这边甜高粱没多少了,收收尾,我也多想几个新品。哈……好困,我去睡了。”
其实容棠身体没多累,就是用脑过度,乏了。
翌日,大院创业又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没时间,也没心力去管别的,当然也不知道,京城金家经历了什么。
金士钊被关了一夜黑屋,刚过五更天就被放了,严格来说,也只被关了两个时辰。
他此刻的心情可算十分灰暗,亦知道顾忠勋是给他留了三分脸面,趁街上没人,让他回家去。
可心里那股子愤怒,那股子无力感,让他无从发泄,直想苍天降下雷电,让天地毁灭。
两条腿灌了铅一样向侍郎府走去,门口,乌管家好似一夜没睡,在焦急的等着他,看见他就是顿足,“老爷,你去哪了,府里找你找疯了,老夫人又晕倒了。”
这段时间,好像他娘一直晕倒,金士钊都麻木了,“知道了。”
反正死不了,晕了再醒就是了,他娘心理强悍的很。
乌管家悲声喊道:“杨家二老爷死了,一家人都死了。京兆府昨晚上才来通知咱们府上去领尸首,老夫人受不住,吐了血。”
金士钊晃了晃,一时面无人色。
“你说什么?”
乌管家又说了一遍,金士钊好险没一头栽地上。
“老爷,现在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他还要怎么办?
“有没有说怎么死的?”
“说是两口子打架,少爷小姐劝架,一家子都掉河里了,全淹死的。”
金士钊不信,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夫人呢?”
“夫人,夫人只是哭,没有任何主意。”
金士钊闭了闭眼,忽然有点茫然,以前容氏身体还好的时候,打理府里府外事宜分毫不差,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是临危不乱,妥善处理。上京无人不夸她有胆有识,巾帼不让须眉,若非身体不好,都有女将风范。
从什么时候她表现淡了呢?对了,就是从杨氏领儿子进门,庶长子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再也不愿意帮他处理外面杂事了。但那时他是建安伯女婿,上京多的是人给了他面子,一直平步青云,做到了左侍郎。
而今她才死了月余,回来了一个野种,他的好运就没有了,官场的刀和剑,也开始往他身上捅。
他应对狼狈,而杨氏只会哭。
是了,她本就是个乡下村妇,大字不识,有什么能力帮他挡风挡雨?富贵时她跟着享福,沦落时,她只是累赘。
当年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认定她才是自己的妻,容氏只是富贵踏板?
浑浑噩噩的走进府里,各院哭声震天,好似死的那个人是他。
“别哭了,都别哭了。”
他朝着哭声最大的院子吼着,那是金老夫人如今住的地方。
痛哭的人止了声,一起走出来迎接他。杨氏的眼如同一个水蜜桃,红肿的可怕,金老夫人那张菊皮脸,也是哀凄悲苦。
“老爷。”杨氏哭着喊着。
“士钊。”金老夫人喊着哭着。
“爹!”
金耀阳和金湘湘一左一右扶着杨氏,也是哭丧着脸。
金士钊受不了了,这样的家庭氛围,通天好运气也要散了,不,不,那是杨家的霉气,不是金家的。
“都不许哭,谁都不许哭!谁不听,我就派人把他送乡下种地去!”
他那样狠恶的表情,吓住了一家人,就连金老夫人都被镇住了。
“遇到事只会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是能把人哭活,还是把敌人哭死?我金士钊是走了什么霉运,有你们这帮子家人,没人能给我一丝助力,只有无底线拖后腿。”
他的目光转向谁,谁就退后一步。
“老爷……”
“爹……”
“士钊……”
那一双双只想依靠他的眼神,往日里是他有本事的体现,今天则是莫大的讽刺。
他疲惫极了,但还是要问,“尸体在哪?”
金老夫人又晃啊晃,杨氏哀凄道:“母亲受不住,二哥一家人的尸首还在京兆府。”
天已然大亮,金士钊知道,今天他又要告假了。
容家村。
虽然容棠没空关注金家,还是有人把金家的消息带到了他面前。
陶管家领了两个年轻小妇人给他看,“世子,这是昨天买的,姑嫂两个,家里遭灾没人了,愿意卖身为奴,老奴看着年岁不大,也还清秀干净,就送过来了。”
两个小妇人给容棠磕头,容棠问了姓名年岁。
“回世子,奴婢刘慧香,今年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