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伟业的爹娘对井馥的做派极其不满意,奈何儿子非她不娶。
为了不让陆家断后,他还真不敢和儿子硬刚。
为了那个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差点把小命搭上。
老两口权衡利弊,还是顺从儿子的心愿,自己年事已高,陆家早晚得交到儿子手里。
走到门口,井馥松开了陆伟业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爹,你看看,儿媳妇给你领回来了,您老有啥话就交代吧!”
陆伟业得意洋洋的搬把椅子,让井馥坐下。
井馥瞪了他一眼,恭敬的站在老两口面前。
“陆大爷,我听伟业说,您二老有话和我说,我来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听着呢!”
看着井馥毕恭毕敬的样子,陆家顺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丫头也不是全无家教,胡闹是胡闹点,但对老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陆家顺叹了一口气:“伟业这个败家子,让我把偌大家业都交上去!”
井馥看了陆伟业一眼,后者立刻把椅子搬过来,放在老太太的身边。
井馥坐下去,拉起老太太的手:“大娘,我知道你舍不得,几辈子人艰苦劳作,才攒下的家底,放在谁身上都舍不得!”
老太太握紧了井馥的说:“这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大娘,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形势就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主动上交和被动上交是有区别的!”
看了一眼陆伟业,井馥接着说:“我和伟业都是闹革命的,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我们的家里得带个头,做个表率,这样伟业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陆家顺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脑袋肯定不是白长的,这其中的厉害,他早就想明白了。
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摸摸井馥的底。
看样子,这个丫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
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怪不得能把那么桀骜不驯的儿子拿捏得和小绵羊一样。
“我老了,能吃多少穿多少,这份家业,早晚也是你们的,俺老两口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
陆家顺吃力的站起身,他觉得他已经想开了,但说出交上去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剜心般的难受。
就连站起身,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陆伟业看出他爹的疲惫,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陆家顺拒绝了。
他摇摇晃晃的去他的卧房里,没过一会,抱着一个小匣子出来了。
陆家顺把小匣子放在八仙桌上,伸出手:“拿来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裤腰上解下一串钥匙,一遍遍的翻找。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钥匙串上。
井馥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老太太终于找到了。
她把钥匙递到老头子的手里。
陆家顺颤抖着手,打开匣子,里面是陆家所有的房契和地契。
青筋暴起的手一张张的抚摸着,这些都是他曾经的骄傲。
过了良久,陆家顺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到匣子里,然后把匣子递给陆伟业:“都在这里了。你去上交吧,我狠不下心!”
“你是个享受的后代,没付出过艰辛,你不知道心疼!”
老爷子的话,让陆伟业的心没来由的抽动了几下。
成功劝说了父母把产业上交了,但陆伟业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相反,还很失落。
家底没了,他爹大半辈子的骄傲和自信也没了。
井馥急忙给陆伟业使眼色,意思让他拿着快走,避免一会陆家顺变卦。
井馥以为是她和陆伟业的劝说起了作用。
其实,要是陆家顺自己想不开,谁说都不会有用。
陆伟业抱着匣子,默不作声的跟在井馥的身后,出了大门。
看着远去儿子的背影,陆家顺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咳嗽了半天,拿开手一看,手心上点点鲜红。
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为了避免老伴看见担心,陆家顺用左手背仔细的擦了两边嘴角。
把双手背到身后,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走到一直痛哭的老伴身边。
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哭坏了,这回可没钱给你治病了!哈哈!”
陆家顺的笑声中充满悲凉和心酸,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陆家顺这时候,是真的很羡慕老伴。
毕竟,她还能痛快地哭出来,把心里的痛苦都释放掉。
可是他呢?他却不能哭,哪怕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陆伟业和井馥把房契和地契交给李兴亮的时候,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就连李兴亮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走到门外,井馥拉起陆伟业的手:“我没想到,你这么难过!”
陆伟业看着井馥的眼睛说:“我不是心疼我家的房林地产,我是心疼我爹。”
井馥默默的松开了手,她理解不了陆家顺对土地的挚爱。
土地就是他的第二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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