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万全弯下腰,抓着吕艳的衣服,把她薅了起来,抡了一圈,猛然松手,吕艳踉跄了两步,又摔倒在地上。
郭万全把椅子扶起来,一屁股坐在上面,用手不断揪扯自己的头发。
“老康,我老婆干出这种事,责任在我,怎么处置我都没话说,蹲笆篱子还是枪毙,我都认了,只是……”
他抬起头,满眼通红的看着老康说:“只是别开除我的党籍!”
郭万全用手捂住脸,高大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参加革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会毁到女人的手里。
老康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他更加相信,吕艳的所作所为,郭万全并不知道。
听郭万全说的严重,很可能还会被枪毙,吕艳吓坏了。
她从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抱住郭万全的膝盖:“老郭,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吧,看在孩子的面上!”
郭万全抬起头,看着吕艳:“我救不了你!你是我老婆,说你干的事我不知道,谁会相信?别说救你,就是我这回都完犊子了!”
吕艳满脸是泪的看向老康:“康厂长,都是我的错,是我爱占小便宜,老郭不知道,都是我的错!”
老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么严重的事,吕艳却觉得只是占了点小便宜。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递给郭万全,划根火柴给他点着了。
郭万全也没客气,狠狠抽了两口,鼻孔里喷出的烟雾遮盖了他的半张脸,让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老康在郭万全的对面坐下来,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老郭,我要想把你们送进去,就不叫你了,直接把吕艳送保卫科了!”
郭万全是走过雪山草地的老革命,半生戎马,出生入死。
老康不忍心让他栽到女人身上。
他坚信,以郭万全的觉悟,绝不会支持老婆干这种事。
“老郭,你说该怎么办?”
郭万全从老康的话里听出了希望,他立刻站起身,把吕艳推坐在椅子上:“你说,你一共干了多少回?”
郭万全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把到嘴边的偷字也咽了下去。
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和这个字有半点关系。
“你……现在东西在哪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吕艳才发现,丈夫不但救不了他,相反还可能受到自己的牵连。
她害怕了,连说话都带了颤音:“一共五次,都捎回我娘家了,孩子没有棉衣,估计都用完了!”
郭万全的两个孩子,自从吕艳参加工作以后,就寄养在岳父家。
老康相信吕艳说的是实话,因为这种方法,每次带出去的布匹也没有多少。
被服厂建立的时间很短,仓库里也没有多少存货,这次算是批量大的。
而且春妮发现的及时,损失应该不大。
“老郭,你看着办吧!”
老康把主动权交给老郭,郭万全反而为难了。
一个共产党员,他怎么能徇私枉法,对自己犯了错的老婆就不追究了呢!
郭万全几口把嘴里的烟抽完,又向老康要了一支点上,他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只管闷头抽烟。
直到烟头烫手,他才站起身,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把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东西我找回来,用掉的折价赔偿。”
郭万全看了一眼满脸惊慌的老婆说:“吕艳交给公安科吧,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希望能保留我的党籍,留职察看,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前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我老婆竟然把他们做衣服的布匹拿回家,我羞愧呀!无地自容!”
郭万全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肩头耸动,无声的哭了。
老康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好在现在是午休时间,工人们吃过饭都回宿舍休息了,整个厂区都很安静。
“老郭,你想让全厂的人都知道吗?”
老康说完,郭万全立刻站起身,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老康,这样处理行吗?”
其实,老郭的处理方式完全公正,没有一点徇私。
老康沉思良久说:“这件事情,厂里只有四个人知道,我能保证不会被第五个人知道,我不想你这么多年的政治生涯因为这件事终止。”
看着郭万全的眼睛,老康由衷的说:“你才四十多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为祖国做贡献,我不想毁了你!”
“东西缴回来,用掉的,按价折算,至于吕艳肯定不适合在这个岗位待下去了!要不让她去食堂刷碗?”
“不……不!”
郭万全连连摆手:“我就不该有私心,我就不该接受组织对我的照顾,她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没接受过革命大熔炉的锻炼,还是让她回农村种地吧!”
紧紧抓住老康的手,郭万全激动的说:“再造之恩,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啥样,你看我行动就完事了!”
说完,他一把拉过吕艳的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郭万全松开吕艳,一个人在前边大步流星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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