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事,就之前我不是帮厂里从国外订了一批机器吗,那批机器……”
宋彩民越说声音越弱。
他转业后,一直在厂里当副主任,好几年了,职位都没摆正。
厂里人明里还是很给面子叫他一声宋主任,背地里都是叫他万年老二。
宋彩民要强,不服输。
前段时间厂里要从国外进一批先进的机器。
宋彩民贪功冒进,低价订了一批机器,想着帮厂里节约开支,让上头高看他几眼,顺便趁机把他这个主任摆正了。
结果没想到这么倒霉,他被人骗了。
那批机器全是以次充好,很多都是不能用的。
厂里损失巨大。
按照正常流程,宋彩民是总负责人,犯了这么大的错,理应被辞退。
但是厂长跟宋爱国是老战友,两人交情深,又顾念宋彩民是转业军人,当兵那会立了不少战功。
这次的事宋彩民也不是故意的,被骗谁都想不到。
厂里法外留情,只降了宋彩民的职,让他到采购部当销售,从最底层开始重新做起。
宋彩民爱面子,一直没敢跟家里说这事,宋二嫂一直都以为他还是厂主任。
“我说你怎么突然有空来这边。”
宋爱国了然。
对这个二儿子,宋爱国还是挺了解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出面,不回宋家,就想看看宋彩民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要说这宋彩民也是沉的住气,竟然硬生生忍了大半个月才开口。
“爸,机器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吃回扣,没贪厂里的钱,被骗真是意外。”
宋彩民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好端端的一个主任,说撤就撤。
他好歹也是首长的儿子,三十多岁了,现在还要跟一群毛头小伙在采购部当销售。
甚至,他在采购部的上司年纪还比他小了一圈。
“你要真敢吃回扣就不是现在的处理结果了。”
宋爱国冷嗤。
心说搞了半天,送他媳妇过来这边养胎是假的,想让他开口帮他求情是真。
“我哪敢干这种事。”
宋家不穷,宋彩民自小生活不说优渥,至少家里没愁过吃穿。
他不差那点歪瓜裂枣,还不至于为了那点小钱犯这种低级错误。
像他这种家庭长大的,比起钱,其实更在意权。
他处处不如宋老大,娶的媳妇也没宋老大娶的厉害。
这次被贬到采购部当销售,一旦被家里其他人知道,怕是会更加瞧不起他。
“爸,这次的事我真知道错了,我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这几个月一直在采购部上班,你看你要不要跟钟叔说一声。”
宋彩民口中的钟叔就是厂长,跟宋爱国的生死之交。
“老二,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觉得我可能帮你求情?咱们家有这个先例?”
宋爱国反问。
宋彩民被噎了一下。
宋爱国确实很少插手他们几兄妹的事。
无论当兵还是转业,几兄弟都是各凭本事。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宋彩民来这边大半个月,一直没主动开口求宋爱国。
本来他的打算是,等宋爱国受不了宋二嫂了,主动开口,让他带宋二嫂离开,他再趁机说下自己的需求。
措辞他都想好了,就说自己被降职后,工资收入少了。
宋二嫂闹的厉害是怕孩子出生后,没钱养。
本来他这次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厂里也处罚他了。
他主任的位置也一直空着。
只要宋爱国开个口,厂里分分钟就能把他调回原来的位置。
然而让宋彩民想不到的是,宋爱国竟然这么能忍。
宋二嫂娘家的人都在家里住大半个月了,他自己都受不了了,宋爱国竟然还能忍着装不知道,不吭声。
“爸,你会不会太偏心了,阿彦只是你的外甥,你对他那么好,他才20岁,你就破例让他当营长。”
“我现在只是犯了点小错,你连帮我开个口都不愿意。”
宋彩民没忍住,终于把心底里那点不满说出来了。
宋爱国和马香琴太偏心了。
明明他才是亲生的。
两人却对江彦这个外甥比他这个亲儿子还好。
虽然江彦救过他大儿子,他也很感激。
但是宋爱国偏心的太过了。
“我偏心?”
宋爱国被他气笑了,“你真觉得阿彦能当营长是我给他开后门?”
“难道不是?”
这话憋在宋彩民心里很久了。
宋家几个儿子,他是最内向最闷的,也是话最少的。
即便心里再多的不满,宋彩民也很少说出来。
他感激江彦救了他大儿子,但是无法理解宋爱国为什么宁愿给江彦这个外甥开后门,就是不愿意帮他。
他今年都三十多快四十岁了,同龄人不是这个厂长就是局长的。
就他还要跟一群小青年当采购员跑业务,这个脸他是怎么都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