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伏在地上,艰难的挣扎起身,她几乎不能理解的癫狂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就从眼睛里无声滑落。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她在鬼笑什么?”
“笑的真渗人,果然是个疯子吧,老大快吃了她!”
“打扮的奇奇怪怪的看起来就不正常,老大吃了她也是替天行道,要不然放着这么个神经病在这里也是影响镇容。”
而它们围着最中心的那只大怪物,则愉悦的听着,狭小的眼睛里充斥着嘲弄。
夏林看着那群浑身充满尖刺的朱红怪物,笑声终于逐渐停歇,她抽吸着,哑然片刻道:“我在笑,原来来回话都由你们说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听这些鬼话,受这些不该受的罪,每天都躲躲藏藏躲躲,过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反正你们总是有理由的,不是吗?”
夏林大喘着气,每一口都带着从胸腔里涌上来的滚烫气血,疼得她浑身战栗。
她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
清醒地知道她们从前遭受的那些胆战心惊,那些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辱骂,那些见不得光的苦难日子,本都是可以不必要的。
因为在这些怪物眼里,她们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对于这些怪物来说,她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随便什么原因,都可以是她们死去的理由。
夏林还记得,第一个被怪物杀死的女孩子,她死去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她夜不归宿,因为她衣着暴露。
那群怪物们说,如果不是她那么晚出来,穿的还那么露,怎么会吃掉她呢?
这不就相当于一只羊扒光了皮放在火架上,烤得香喷喷的放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换谁谁忍得住呢?
要不然,怎么会只吃了她,而没有吃其他人呢?
是啊,都是她的不对,如果她不那么晚出来,如果她穿的保守一点,就不会出事了呀。
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家人关怀的劝告中,夏林顺从地听进了劝告,叫那些漂亮的裙子都锁在了衣柜的最深处,再也没有穿过。
哪怕有再重要的事,她再也不会在晚上九点后出门。
身边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裹起了长袍,留起了厚重的长发,甚至有一些连在日常出门时都裹紧了面纱。
夏林已经不记得她上一次穿着正常的衣裙,昂首挺胸的漫步在大街上,自由的散步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逐渐的由那些刻板印象一步步侵入脑海。
每天只能在有太阳的时候出去,且最多出去一个小时。
要在出门前要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能暴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皮肤。
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小镇上的家里。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穿着好看的衣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夏林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她。
可羡慕的同时,她又无比的恐惧着。
她怕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会死在那群无情的怪物手里,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理由,像她姐姐那样,死在它们手里。
夏林想,如果她当时跑的再快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带着姐姐一起逃了?
姐姐是不是就不用为了她留下来,被那些怪物折磨蚕食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远处橘红色的晚霞还没有彻底沉入黑暗,可夏林的未来,却已然不见。
夏林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扯下脸上覆盖着的面巾,朝着小镇的方向竭力嘶喊着:“姐妹们,不要再相信它们的鬼话了,它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这样畏畏缩缩的活着,还不如昂首挺胸的死去,反正早晚都是要被它们杀死的,为什么一定要听它们的这些鬼话活着?”
夏林凝视着最中央的那只巨型怪物,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
“呸,不就是怪物吗?有本事你就像杀了我姐姐那样杀了我啊——”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仗着你丑陋,仗着你的力量比我强大,才能够为所欲为吗?”
“如果有一天,这里来了比你更强大的东西,你也会像我们一样死在他的手里,你会死的比我们更加凄惨,至少我们死了还有人会为我们收敛遗骨。”
“可你呢?你就只配碎尸万段,骨头也只能被碾碎成灰化作烂泥!”
夏林的声音传的很远 ,隔着几十米外,朵瑞娅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初见时,她的声音却细如蚊蝇。
可真是一朵会伪装而又倔强的玫瑰。
朵瑞娅甩了甩手,准备找好时机动手,却忽听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低头一看,却是那遍地的白桔梗。
不知为何,分明无风,它们的植株却都疯狂的颤动着,连带着它们身旁的杂草都开始剧烈的抖动。
连着的整片荒原,都以一种平稳而有序的波动震颤着。
小镇上,花圃中原先那些大多数只有半人高的玫瑰开始骤然抽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可思议的生产长着。
玫瑰们拼命的仰着花苞,开始竭力的挣脱身旁的栅栏,一株株都挺直高大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