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 你对我说,大荒太小, 我早晚会走到尽头, 当时我无法理解,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
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似乎在自言自语。胡成仙没说话,静静地听她说, 一来她的话语勾起了自己诸多回忆,二来胡成仙现在很想知道巫丑的想法, 不仅作为一个千年前的故人,更作为一名战场上的对手。
在这场注定无法善了的战争里,无论起因是什么, 巫丑都是侵略者。她清明的很,在思绪翻滚中, 无论过去多么美好,两人相谈多么投机, 一旦出现墨风华被困在活死人堆里的画面, 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你既然懂我视我为知己, 那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爱人!
“大荒被五界堵在了世界的尽头,它就像一块浮冰, 面临消融, 只有五界能救它, 可是五界却始终关着门,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胡成仙默默地给她数着,这是她说发动战争的第二个理由了。
“而且,五界的大门打开,我就能再次看到你,你不想我们之间再无屏障的阻拦么?”
“……”这个事儿胡鸿珠当年还真设想过,当时她跟墨风华九死一生逃回五界,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养好身体再找机会冲出去干掉巫丑!
“你走之后,这里再没有人跟你一样能说进我的心里,她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她们就像木头人,像石头做的,当然我早已习惯这些,只是你若不曾来过,我还能够忍受。”
巫丑的声音越说越低沉,胡成仙听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怎么觉得话音有点不对?
“如今我容颜已变,变成了像她们一样的漂亮,可惜你还是看不到了,因为我刻上了图腾,他们觉得我丑陋可怖,那便让他们一直恐惧下去,反正你从来不嫌弃我。我知道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嫌弃我,所以我放手一搏,融合了祖树。”
此言一出,胡成仙大吃一惊,大荒神木之地,传说万物生灵初始的地方,敬供着一课神木,也叫祖树,它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一棵树冠便像一座孤岛,庞大地几乎盖过整片森林,高不知几许,根深也不知多少,它是大荒子民心中最强大最古老最普遍认同的一个神物,这样一个近乎创始神的象征物,巫丑融合了它?
用什么手段?用的什么方法?又用的何种心情?她难道不是神明最忠实的属下,最贴心的侍者,最虔诚的信徒?
你融合了创始神的化身,你是背叛了你的神吗?
一个失去信仰的信徒……胡成仙突然不敢想象。
“大荒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那它就是一个牢笼,你说得对,它容不下我,如果我继续生长,我的手脚总要穿出这个牢笼,我总要站起来,那时候大荒就会成为我的阻碍,就像现在,我想要手里的东西有更多变化,神木却不肯回应我。”
所以你就把人家吃了变成了你的一部分?你当年真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吗?我只是让你融会贯通,从五界的修士修道方法里找到更多的灵感,而不是让你强行合并两个世界!
也许这就是纯技术人员和政治野心家的区别,胡成仙一时语塞。
“你也不肯回应我……”
巫丑又加了一句,这句话让胡成仙心里一突,所以你也打算我把我吃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巫丑伸出手忽然摸了摸胡成仙的头,胡成仙不由得微微一抖,巫丑手一顿,撤了回来。
“你醒了却不与我说话,是因为无法发声吗?”巫丑道。
胡成仙忍住点头的欲望,假装自己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真狐狸幼崽。
“不用担心,我可以通灵、启兽语。”说着她将手指在胡成仙额头快速画了个图案。
触感黏腻,微微的药香伴随着血腥味儿,大约以血祭为主,胡成仙还没感受到药香的走向,就发觉头脑一阵清凉,嗓子里好像通畅许多。
她张嘴便是一句心声:“这咒术不会有副作用吧?”
诉完衷肠的巫丑一下子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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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虫鸣的声音喧闹成脚下的一个个脚印,方如风踩在林间的小路上,轻地像一个幽灵。
战争是一把双刃剑,巫族将战火烧进了五界,就无法避免自身沾上火星。五界已经有人陆续进入大荒,各有要务在身,也因此引起了大荒的高度警惕。
方如风深陷大荒内陆,虽然灵力在身,却不敢多用,因为这里处处是敌人的眼线,缠斗是最浪费时间的,她要尽快找到胡成仙。
每耽搁一秒都像是煎熬,因为无法摆脱的自责,总像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流动,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越扎越深。
她此刻很想知道战场情况,很想知道巫族推进程度,很想知道墨风傲带队死伤如何又布置了什么,但这些想要的东西因为胡成仙的消失变成了一潭潭泥沼,让她脚步愈加沉重,因此,她不得不将其摒除在外。
“有没有消息?”她问蒋林月。
蒋林月将身子隐藏在虚空中,一头在主子这里,一头散向四面八方,探寻主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