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贺发明了显微镜,就立刻沉迷于此,也就不再每天往郡王府跑了,但真正让霍子玉烦恼的另外几人却还都在。
其中最让霍子玉头疼的,是李实,此人从京兆尹升任吏部尚书后,几乎每逢大的人事调动与任免,都要派人跑去郡王府问霍子玉,有时候着急了,还会直接从皇城跑去郡王府找霍子玉商量。
李实的这个行为,已经让霍子玉感到不仅仅是头疼,而是恐惧了,多次劝解无效后,霍子玉派韦渠牟将再次登门的李实请到了后院,三人一起喝起了茶。
“李大人,你我无冤无仇吧?”霍子玉劈头就问李实道。
“哎哟,郡王,您说的哪里话,您对下官有恩,下官对您只有感恩,何来仇怨呀?!”李实吓得赶紧起身,纳身便要拜。
霍子玉示意韦渠牟,韦渠牟立刻扶住了他,霍子玉起身道:“李大人,既然你我没有冤仇,你干嘛一趟趟往郡王府跑?要知道,您现在可是朝中二品大员,堂堂吏部尚书,朝中人事任免,你跑来我这商量,那你把三省六部置于何处?将宰相与陛下置于何处?”
李实还没答话,霍子玉继续道:“你说,别人会怎么想?哦,你平西郡王和李实要另开小朝廷?好嘛,你平西郡王仗着陛下御赐的金印,直接越过朝堂和陛下管理天下了呗?自封皇帝了呗?你让陛下和太子又怎么想?”
“下官知错了!”李实听完霍子玉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哎,我就想着当了吏部尚书了,能跟郡王好好安排帝党相关人员开展工作了,却犯了这官场最大的忌讳!该死!真该死啊我!”
“行了,暂时还没有引起什么风波,而且最近几次人士任免也确实跟东林党有些关系,以后注意多注意吧,”霍子玉说完,便派韦渠牟将其送走了。
平心而论,李实最近的一些人事任命颇为有趣,比如韦执谊。
他本是杜黄裳的女婿,本来靠着杜黄裳以及是韦丛族叔的身份,还是比较有前途的,但杜黄裳先前得罪了德宗,被罢官流放,不过好在德宗也只流放了他们夫妻二人,但韦执谊身为杜黄裳的女婿,还是受到了牵连,工部的差事也被撸了。
正当韦执谊苦于没有出路的时候,转机来了,霍子玉和回鹘交易得来了漠北之地,还送给回鹘水泥以及建造技术,派人前去指导建工,没人愿意去苦寒的回鹘,李实偏偏想到了韦执谊,亲自给韦执谊写信,询问是否感兴趣,韦执谊见信,喜不自胜,立刻识趣地给吏部写请表,李实则顺势把这个机会给了他。
可以想见,回鹘人未来一定会大肆向唐廷夸奖韦执谊,他的上进之路将再次打开!
另一个让人感到有意思的是,李实从京兆尹升任吏部尚书后,举荐以前的少尹令狐楚做了京兆尹,令狐楚又举荐了王叔文接替自己做了京兆少尹。
王叔文是太子李诵的人,令狐楚则是跟东林党来往甚密,这个人事变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却没有躲过三个人的眼睛,德宗、贾耽、霍仙鸣。
三人几乎同时发现了些许端倪,也正是霍仙鸣有一次亲口告诉霍子玉,不要和李实走得太近,他才有所警醒的。
而随后,送走李实的韦渠牟回来就告诉霍子玉,说自己发现一些东西,不太确定,但是又有点担心,不知当说不当说,霍子玉自然是让他畅所欲言的。
韦渠牟这才说道:“这个李实最近几年以东林党自居,将自己塑造成老师您的心腹,升任吏部尚书后做的几个人事调动,看似没问题,其实很值得推敲。”
“哦,怎么说?”霍子玉闻言,便知道韦渠牟似乎也注意到了德宗与贾耽、阿公注意到的事,于是耐心听韦渠牟说。
韦渠牟道:“老师您看,韦执谊虽然是我韦家子弟,又是丛儿的族叔,但他并非东林党人,而且听说和王叔文走的比较近,王叔文呢,从五城兵马司主事,一个六品小官,一跃成为京兆府少尹,虽然也只是五品,但职权大了好多!”
“你的意思是?”
“老师莫慌,还有,”韦渠牟说着,缓缓道:“刑部侍郎赵憬,早年因为审理拐卖案,被人刺杀,身体一直不好,去年病逝后,这个缺就在,李实上来就举荐了凌准,这凌准虽说是东吴凌统之后,颇有才华,但据学生所知,他和王伾有些渊源。”
“凌准是太子党?”霍子玉闻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错,不止是凌准,”韦渠牟道:“王叔文离开五城兵马司后,接替他的人叫韩泰,此人看似与柳子厚(柳宗元)交好,但他与凌准、程异也都关系很好!”
“嗯,听子厚说起过此人,说他颇有决断,还向我推荐来着,”霍子玉问道:“至于你说的程异,不会是刚刚上任的户部侍郎程异吧?”
“正是,原户部侍郎齐抗,因为指出两税法弊端,被百官围攻,最后调离京城,接替他的正是程异,此人虽然很有才干,是一把理财好手,但他似乎和王叔文也有些关系。”
霍子玉听完,忽然想起来那天宫宴的事来,想起李纯的言行以及李实的反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韦渠牟先前提醒自己警惕的话,正在变成现实。
“你的意思是,李实正在向太子党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