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进行到一半,还有几道大菜没上,裴记请来的大厨还在做,大家便喝上了餐间茶点等待。
正在众人聊天之时,只见孟德小声地对李贺嘀咕了几句,然后李贺忽然提高声音喊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李贺的声音太大,引得所有人目光都向他看去,然后见李贺正在问询孟德,孟德见众人将目光都锁定了他,吓得连连噤声,低头不敢说话,兀自摆弄衣角。
孟郊立刻问孟德道:“孟德,怎么回事?”
孟德见孟郊质问,吓得赶紧起身,只是小脸涨得通红,吓得更不敢说话了,李贺却朗声道:“他刚才压低声音问能不能请四叔表演下功夫,他说自己还没见过四叔练功的模样。”
孟郊听完李贺的话,便问道:“你元吉弟弟说的可是属实?”
孟德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孟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怒道:“我问你是不是属实!”
孟德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孟母虽然心疼小孙子,但也不敢当众驳了孟郊面子,于是趁机安慰地问道:“孟德,刚才你元吉弟弟说的是真的么?”
“嗯……是的……”说完又要哭出来,但是看到孟郊一脸盛怒的样子,吓得也憋了回去。
孟郊喝道:“大丈夫说话做事,光明磊落,坦荡于怀,你低头叽叽咕咕做什么?别人问话,你有一说一就好,有什么好唯唯诺诺的?我孟家人从不作此小人模样!”
韩愈、霍子玉和薛涛、孟母等人,自然也明白孟郊当众教子的用心。
先前孟郊就不止一次地夸奖过李贺,也曾坦言自己幼子的性格问题,今日众人见状,才知道孟郊为何如此生气。
但是霍子玉知道,孟郊常年不在家,只有自己老母在家带孩子,老人家溺爱小孙子实属正常,加上孟家居所远离大多数的村庄、城邑,孟德连同龄孩子都不经常见,不懂得待人接物、害羞怯懦也是情有可原。
当然,来到京城长安以后,本来他就有点自卑,这是出身底层的孩子天生的自卑感,这是孟郊和其他大人都忽略了的,所以,霍子玉觉得,孟郊虽然当众教子也无可指摘,但是其实还是不妥的。
因此霍子玉立刻起身,缓步走向孟德,孟郊见状,也不好再斥责孟德,只是有些生气地望着自己儿子。
霍子玉蹲在孟德身边道:“狗儿,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答应教你功夫了?这么算来,我就算是你师傅了,大家是不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不对?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你四叔,如此一来,你想看我练功的话,直说就是了,没人会怪罪你的,不用害怕。”
孟德听完霍子玉的话,喊着泪光的眼睛里,再度飙出两行泪来,同时点头说道:“嗯,四叔,狗儿记住了!”
韩愈见状,一拍孟郊肩膀道:“看你把狗儿给吓得!好好的气氛,被你怒目圆睁给破坏了!”
孟母本来就心疼孙子,见霍子玉如此安慰孟德,喜得落下泪来。
“除了孟德,还有谁想看我练功呀?”霍子玉一把抱起孟德,然后对席间众人问道。
“我我我!”李贺、李子涵、杜雨晴等人纷纷举手喊道。
孟郊也举手喊道:“还有我啊,我也要看!”
众人见孟郊急不可耐、唯恐被撇下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连孟德都差点笑出来,然后连韦丛、白珊珊、韩美贞也都叫着要看,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霍子玉见状道:“我功夫那么多,你们想看什么呢?”
“太极拳!”李贺率先道:“四叔不是要教我们大家太极拳吗,正好大家都再看看嘛!”
李贺话音刚落,连狗儿都支持了,韩美贞、杜雨晴等女也都说要看,毕竟这门功夫是唯一一个她们女孩子也能练的了!
霍子玉却望着李贺道:“你不是已经学会了么?这样好了,你先练一遍给你孟德哥看看!”
李贺闻言,爽朗一笑:“那就献丑了!”
说着,又对周围所有人拱了拱手,然后招手道:“大家跟我来!”
所有人都纷纷开始起身,霍子玉放下孟德,后者立刻跟着李贺跑了出去,霍子玉则来到了走在最后的孟郊、韩愈身边。
孟郊还在对韩愈说:“以后要多修理这孩子,不然不成才啊。”
霍子玉却道:“大哥这话不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拿元吉的标准却要求所有人。”
韩愈也帮话道:“就是,你想,连你自己都比不过元吉,怎么还要求狗儿呢?”
霍子玉笑着说:“别说大哥了,咱们兄弟四个,论天分、论全方面素质,谁比得过元吉?”
韩愈道:“就是就是,大哥你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啊!”
孟郊闻言语塞,辩解道:“我就是看他唯唯诺诺的,有点生气,老是怯生生的模样!”
霍子玉则小声道:“大哥,先前你家偏僻,远离人烟,狗儿怎么学待人接物?何况你又常年不在家,他怎么会懂这些道理?也不能都指望狗儿祖母吧?”
孟郊闻言,彻底陷入了沉默,霍子玉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他心中的夜空,给了他极大的震动,喃喃点头道:“嗯,或许是我错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