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小雨。
丝丝滴滴的雨水从云层中坠下时,一道闪电骤然打破夜幕,短短几秒钟内亮的如同白昼。
男人望着面前虞时玖那张瘦如枯骨的脸,不知为何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其他话了。
“那就该轮到我说了,”虞时玖说。
细望去,虞时玖握着斧头的胳膊细的如同枯柴,青蓝色的筋因为用力凸起,骨头耸立,血液流动间,有种随时会跳出这具仅剩下一张皮肉体的错觉。
——这足以看得出对方在精神病院里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男人剧烈颤抖起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他刚才因过于惊恐而忘了的事。
“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没说过任何一句自己在精神病院里受到的伤害是什么,但是您看起来很清楚呢……”
虞时玖笑眯眯的望着男人陡然僵硬下来的脸,凑近对方缓缓叹了口气:
“原来我猜的是对的,”
“那些让人疯狂的药,那些让我一次次生出自杀念头的折磨,都是您,指使那些医生护士做的……”
虞时玖嘴角轻轻上扬,脸颊处微微陷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所以父亲,您觉得我现在还是个正常人吗?”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被送到一个装满疯子的精神病院后,他还能正常吗?
当然不可能。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强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就在他崩溃到要求饶时,喉咙处一阵剧痛袭来,让他未说出口的话被咕噜咕噜的血水声淹没。
“……”
楼下,意识到二楼情况有异的女警察瞪大了眼睛,她惊骇得叫出声来:
“方队!虞时玖动手了!”
与此同时,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闪电照亮了二楼落地窗前蹲坐的少年,将形如枯骨的少年照得格外清晰。
虞时玖似乎是累了,他没拿斧头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上的斧头已经狠狠地砍进了男人的脖子深处,鲜红腥臭的血水喷涌而出,将少年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
他有些烦躁地抹了把脸,垂眸看着手上的血迹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语气却依然带着嬉笑的撒娇意味:
“好恶心啊。”
梁国栋,真的太恶心了。
名叫梁国栋的男人眼珠因剧痛而凸出,大张的嘴边血液咕噜噜地流出,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虞时玖,似乎在无声地诅咒着什么。
虞时玖却只是伸手用旁边还算干净的窗帘随意擦了擦手:
“没关系哦,”少年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嬉笑道:
“我是个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个疯子。”
虞时玖重复着,将梁国栋的头砍了下来。
楼下,方队的眼睫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他像雕塑一般定定地看着落地窗前杀了人也没跑的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抬起。
雨声中响起男人沉闷沙哑的命令声:“动手。”
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装了消音的枪声并不明显。
而落地窗前,本来正低着头擦拭双手的虞时玖动作倏地停滞。
下一秒,他缓缓倒地,眉心处的血洞中溢出鲜红的血液,象征着少年此刻已然消失的生命。
意识消散间,虞时玖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自从十三那年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后,虞时玖已经很少能梦到母亲了。
母亲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笑着询问虞时玖:
“时玖,今天想吃什么?”
虞时玖下意识回应:“饺子。”
他似乎害怕母亲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
“我想吃饺子。”
虞时玖嗓音有些艰涩,他像小时候那样撒着娇嘟囔道:
“想吃妈妈亲手做的白菜猪肉饺子。”
妈妈笑了起来,她温柔地走上前抱住小小的虞时玖,在对方眉心处轻轻亲了亲:
“当然可以呀。”
……
“方队,虞时玖死了。”
二楼处紧锁的大门终于被打开,警察们如猛虎般冲门而入,在落地窗前看到两具尸体。
报警的梁国栋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而另外那个叫虞时玖的少年则安静地躺在一边的地面上,神色平静而苍白。
如果不是眉心往下处那颗血洞,他看起来并不像具尸体。
方队沉默地走到虞时玖的身边蹲下,他看着全身几乎没有任何肉的虞时玖,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选择将对方额前的乱发捋顺。
“他死得应该没有痛苦。”身后的女警察一边戴手套一边叹气:
“我刚问了狙击手,说是正中脑干,几乎当场死亡。”
方队收回手:“那就好。”
女警察还有点好奇,她探头看着地上那具少年的尸体,皱了皱眉:“不过方队,当场击杀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犯人对您不会有什么处罚吗?”
“会有,”方队站起身,他看着周边满是玻璃碴和血液的现场,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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