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礼以暗地里折辱他们为乐,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告诉身边的所有人,他在陈家村里就是个爹妈早早逝世的孤儿,全靠自己的一腔努力才能跑出来逃离那里,眼见他出息了,陈家村的人又开始巴结他。
他的同窗都是些愚蠢的商贾子嗣,好糊弄得很,这种从话本子里挪到现实中的悲情故事也叫他们感慨万分,对陈天礼更是照顾。
陈天礼没用多少时间就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他和所有人都能称兄道弟,又讨得所有夫子欢心。
偏偏他和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又不一样,因此很少有人讨厌他。
就连那些镇里的商贾也很是欣赏他。,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收他为义子,还有些非要和他拜把子
陈天礼攥着他的衣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问我为什么恨你?”
他拿书执笔的细长的手指戳着陈飞的心口,眼中笑意透亮,或者说,是恨到发笑。
“只有你,永远没有资格问我这句话。”
陈天礼丢下一包银子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扭头走了。
他一走,陈飞才摸着脑袋把钱袋捡起来,扶着墙缓缓走出去。
陈天礼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儿,刚那几下捶着不疼,现在后劲儿反上来了,估计皮肉又是青青紫紫一大片。
他叽里咕噜说的东西陈飞听不懂,就算得知陈天礼恨他,他也只是“哦”一声。
陈飞不擅长应付这种满脑子想得乱七八糟,说的什么话都有背后另一层意思,什么话都需要别人去猜的人,看见这种人就头疼。
他无趣、耿直、死板。
陈天礼讨厌他也是理所应当。
打那以后,二人之间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陈飞照常每个月来给他送一次东西,陈天礼便冷着一张脸,把一包银子丢给陈飞。
偶尔他也会把那些东西带回去,不知道是回去扔了还是赏赐给家里的仆人了,陈飞也没去找过。
这些东西陈天礼既然要拿回去,那怎么处理都是他的事情。
他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银钱,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陈家村。
那时陈天礼已经隐隐有点日后富豪的模样,他在城镇里买了房,做大了生意,让陈飞带回去的银子也越来越多,却依然显得无所事事,满眼迷茫又疲惫。
就连陈飞几次见他都觉得诧异,他就像被蛀成了空壳一样,整个人活在世上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偏偏就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还能赚到超之别人几倍几倍的钱,似乎格外受上帝的宠爱。
那段时间里,反而是他们俩相处最和谐的时候。
有次陈天礼还一反往常地叫住了他,陈飞有些诧异,却还是停下来听听他想说什么。
“你以后想做什么?”
陈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种地,养牛。”
他的愿望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改变,陈天礼嗤笑一声,嘟囔几句。
“果然问了你也是白问……”
陈飞没听清,正要问他说了什么,陈天礼却扭头回去了。
那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陈天礼。
他将东西送到陈天礼的府邸门口,竟连守卫都不在,一连几个月都如此,他送的东西也都堆在门口,迟迟没有人拿走。
陈飞有时看着那些东西都感觉可惜,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叫他拿到集市上卖了,给村里的叔婶换点钱。
托陈天礼的福,他们村子里确实越来越好了。
他叹口气,将这一次的东西放下,在集市上买了点东西。
他娘说想吃肉包,叫他顺路买两个回去。
自家的老黄牛载着他,系在脖子上的铃铛晃晃荡荡,微风一吹,带来乡镇里特有的泥土气息。
这是陈飞闻了一辈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老黄牛把他驮到村口,忽然怎么也不肯走了。
陈飞从它背上跳下来,摸摸它的头。
“怎么了?”
老黄牛左右晃晃脑袋,在原地踏了两步。
陈飞看一眼安安静静的村子,又看一眼死活不肯进去的老黄牛,只好将它放在了村外,也没拴绳。
“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也快点跑吧。”
老黄牛哞哞两声,铃铛阵阵,伴随着陈飞迈进村里的脚步,规律地响起来。
陈家村很安静,村口没有聚众下棋的大爷,河边也没有浣洗衣服的大娘,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陈飞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随手取了个不知是谁家的锄头紧紧抓在手里,谨慎地向村中而去。
走了这么久,连一点炊烟都没看到。
他手拿锄头,绕过村中的大树探头一看,和陈天礼对上了目光。
陈飞眉头紧皱,眼神从他身上越过去,看到了在他身后坐得板板正正的村里乡亲。
“你回来做什么?”
锄头落在地上,让土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让陈家村的人回过头来。
“轮得到你管我了?”
陈天礼抱着双臂,又在陈飞面前露出那种谁都瞧不上的轻蔑目光。
这种目光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