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嗓音很是动人,仿佛让她迷了心智,脚步半分也不能动弹。
夏日的深夜十分安静,窗外石榴树上的蝉鸣把枝影间的清爽带出了一份燥意。
连带心头跟着闪过一丝极轻的不自在,就连脸颊也渐渐泛起些许燥热。
颜衿低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抽回手,躲开那道落在脸上的灼热视线。
他是什么人?
是盛宠不断的荣国公世子。
是前途无量的锦衣卫指挥使。
是杀伐果断、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郎艳独绝的青年才俊。
岂是她这种不干不净的“凶手”可以肖想的。
沉默片刻,颜衿咬唇:“不是。”
话音刚落,转身往门边走去。
准备推门的一霎那,回头,看向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青年。
指尖缓缓没入掌心,短暂的刺痛令她头脑骤然清醒。
她说:“大人不必试探我。”
“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他们。”
“今晚之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借此生事,给你制造麻烦。”
“大人大可放心。”
随后“吱呀”一声,门外风声簌簌。
少女说话的语气太过于漠然,漠然到与平日里一点也不像。
以至于这一刻,肖辞分辨不出她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抬眸,看向那个走得干脆利落的背影,心脏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又放开,再捏一下……
片刻后回过神,几步追了上去,将她圈在门板与他之间。
颜衿身子一僵。
“你给我上药时,那眼神分明是紧张的……”肖辞紧紧盯着她,“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还要当着别人面,说对我一见倾心的话?”
那双幽深黑眸穿过重重焰火,炙热而灿烂,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偏执地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难道就一点喜欢也没有吗?”
颜衿指尖越嵌越深,却倨傲地抬头,神情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缓缓点头:“一点也没有。”
“我不是董嘉柔,也不是采蘋,更不是盛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们……”
“她们会因为大人显赫的家世、出众的皮囊、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而动心……”
“但我不会。”
烛火静静燃烧,孤独得连风也能将它吹灭一样。
少女轻飘飘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无情掷入他的心池,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心里话便被重重扼杀在喉咙。
肖辞默了良久,最后将心底涟漪牢牢封存在角落,退开身。
神色恢复如初:“对不起,是我会错意,冒犯了你。”
“何文正说你身上余毒未清,这几日注意些。”
“清毒药我早已吩咐元宝抓好了,晚点他会送来。”
“若你还有别的需要,告诉……”肖辞顿了顿,才接着说,“……徐小满就行。”
“一个人就不要出门了。”
颜衿望着他。
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推门离去。
带起的风掠过人脸,寒凉渐渐弥漫开来。
肖辞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久到元宝和徐小满绕了大半个盛京,甚至出现在他面前,他亦没有察觉。
“大人?”元宝放下药,皱眉又唤了一声。
“哥!”徐小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站门口做什么?”
肖辞眨眼,视线从门外长廊收回:“屋里热,想透透气。”
他瞥了眼徐小满,又说:“你先回去休息。”
待人离开,转身坐下,藏起异样的心绪:“押回去诏狱的那批犯人处理好了?”
“大人请放心,卑职已经交代下去。”元宝拱手道,“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犯过什么罪,统统都会水落石出。”
“很好。如果周震涛几人不肯认罪,逼供就是。”肖辞伸手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
“找几个武功好一点的自己人,埋伏在附近,暗中保护这座院子。”
见元宝点头,他又说:“替我告个假。”
“顺道将我受伤的消息放出去,传得越严重越好。”
表面上,庆安帝的权力被架空,甚至连大事决策的话语权都没有,但并不是一捏就软的柿子。
这伤受得正是时候,正好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敢在明日弹劾他的官员,必然与今晚动手之人有关系。
生死簿上,又得记下一批新名单。
“卑职明白。”元宝说。
“董文旭敲定离京日期没?”肖辞问。
“三日后,负责押送的正是大理寺司直沈大人的手下。”
肖辞一听,眉眼浮现疑惑。
又是他?
真是哪有事就哪里需要他。
周家是,董家也是。
他低头望向杯中沉沉浮浮的茶渣,眸中隐有森寒:“提前做好准备,务必万无一失。”
刚说完,耳边浮现少女一字一句的“瘦马”二字。
站起身,取来了周府搜出的东西,看了看,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