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飞来峰的大灵隐寺遥相呼应,一座恢宏的道家清修之地坐落于群山之间。跨过山门,可见林木环绕,清溪流淌,道门与自然融为一体。飞檐高起,两只瑞兽镇守山门,显出这座庄观的庄严肃穆。 王小楠与沈括顺着宽敞的石板路上行,参天的古树搭起凉棚,隔开了烦躁与暑热,还真是未与真人谋面,心境却已半脱了尘俗。走到半山腰,沈括找了一处石桌石凳歇脚。王小楠回头一看,翻了个白眼,就这小体力,比自己这常年办公室的还文弱。若是许琦山在,少不得给他大脑瓜崩伺候起来。白眼归白眼,既然是一道来的,总归还是得互相照应着。王小楠折返回来,也找了个石凳坐下,打量对面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把他当成个名人了。‘沈括啊,沈括’,这也就是个人名儿。爬个山都呼哧带喘的,可不是个真真切切的人嘛?何况他,还说了那样的话。她也不是块儿木头,还是有所触动的,就是这货的年纪,有点儿小吧。不不不,年纪大的很吧。若是较真儿论起来,也不知道要叫他弟弟还是老祖。不信,看他喝水的样子,一口慢慢咽下,再呷第二口。哪像个大小伙子,突然觉得滑稽。这位公子哥儿,刚才不是还妄论人家杜子美的诗词来着,又做了些……发小疯似的举动,可是轻狂的很!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副养生老中医的模样了。小楠憋不住笑起来,越想止,越是止不住,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沈括刷的站起身来,说:“那个,我休息好了,括自小体弱,不过一直锻炼着,定会越发强健的。” 王小楠摇头,勉强说出话来:“不是,我,就是,哎呀,想笑一笑,好久没敞开笑了,你倒是能走了,我这儿又走不动了。” 过往行人穿梭,皆是奔着这紫霄宫道观来的。小楠好不容易稳定了气息,眼角还挂着一抹笑意,心想:这道观还真是香火鼎盛啊!这时代的人都这么虔诚吗?自己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不过装神弄鬼的事儿,倒是有几回经验了,嘿嘿。不不,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又爬了不知几百级台阶,仿佛成了一场仪式。过程越是艰难繁琐,越是让人深觉所求之道至圣至真。进得观内,发觉前殿宽敞非常,大厅里来祭拜、求签、烧香、祈福的香客云集。香客中以布衣居多,身穿丝绸纱织者仍然是少数。想想也是,就算江南富庶,终究还是老百姓占绝大多数,各家各户的衣食也不过是温饱上下,稍好些的,或小有盈余。 沈括与道观中人应是熟识的。不知道有什么因缘,一行三人一进前殿,便有专门的小师傅引路,可能是要直驱某处特定所在吧。只不过王小楠好奇千年前的道观到底什么样子,便与小道长说要先随意走动走动,过会儿再到约定地点会合。沈括却说反正也不急,紫霄观中风景颇好,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好好游览了。老家人一个‘我懂了’的眼神,自动自觉地留在引路的小道士身边,并不跟上来。 中殿旁有一侧殿,不很起眼儿。看过去,见三五十个布衣百姓在殿中请香火。王小楠刚也想上去排队,店内一慈眉善目中年道长冲两人扬手示意过去说话。道长说:“两位居士,这边香火属金,我看两位应去东阁请香火,莫走错了方向啊。” 啥,这么神吗?生辰八字没报呢,你咋知道我不是金命?顺着那道人的指点,又去东阁那边去看,这一看,小楠不由得来气了。东阁内,来往者无一不是绫罗绸缎加身。那里茶水供应,虽不是什么仙茗圣水的,但各种歇脚座位与招待规格,皆是与刚去的那个偏殿不同。看窗口处,仰躺着一个大肚子胖员外。貌似此处属金,才正对的上。 王小楠狠狠瞪了一眼沈括,因着想起来适才入的观中,刚一进前殿就有专人接待,应是比这个东阁里的人又上了一个层次。今儿个算是沾了人家官宦世家的光了。这可真是等级社会,那个梗怎么说来着?对了:坐,请坐,请上座;茶,上茶,上好茶。一个清修之地,尚且如此。不过,把这闲气着落在沈小公子身上,人家还真是冤,这世道又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手中香烛花了小楠的月例钱50文。对月薪过贯,大手大脚消费惯了的她来说,花这点钱儿那是眼儿都不眨一下,见对面偏殿中也出来了人,手里捧着和自己类似的香烛。“哦,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人家道观!许是东阁这边儿的人,明显经济条件好些,再加上供应一些茶水招待之类的,所以道观这里既是卖产品,同时也卖服务嘛,区别经营,分层营销有啥不对的呢?!看人家布衣百姓那边,完全可以走个亲民价,这也符合不同香客群体的消费预期呀。 随口与对面来人打一招呼,小楠问对面来的一位布衣姑娘说:“姑娘也请了香烛呀,花费几何呀?”那年轻女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些统共花了60余文,比上个月还……”话没说完,被一旁的中年妇人拉扯了一下衣角打断。妇人说道:我们就是心诚,今年的收成还要仰仗玄鹤上师的庇护。请些香烛来祈福都是应该的。”,再不多说什么,携年轻女子快步走远。留下王小楠满脸错愕,这差价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是什么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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