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六。
大雪。
定风运河旁边的一处荒地。
除了几棵黑黢黢的树描绘出几笔黑色,整片荒地都如同铺开来的白宣纸,连一个人的脚印都没有留下。
人们都以为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景象,却没有想到在雪地多了两处格外显眼的红色。
像是在宣纸上滴了两滴朱砂,肆意晕染开来,跟旁边树的黑影相辉映。
雪地之中,横着两具尸体,他们的脸上都有因冰冷呈现出来的青黑色,证明其死的时间已经相当之久,现在的尸体中可能都有冰碴了,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将其救活。
“死了两个人?”
这样的消息,在黑铁城的杂市之中可算不上消息,就跟人们谈论起定风运河中死了两条鱼一样简单。
然而,这个消息对于天下会来说却并不简单!
死的那两个人是天下会里面的最强战力,都是炉火境的修为!
炉火境的强者,竟然惨死在荒地之中?!又有谁敢相信这样的消息?!
天下会的议事堂里的炭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提醒众人这里的死寂。
没有人肯说话。
就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快要顶破屋顶的嘈杂,每个人都在大声吵吵着自己的想法,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将乌衣帮铲平,彻底掌控定风运河的中段跟末段,让天下会成为整个杂市的最大帮派!
每日都有捷报出来,天下会仿佛以一种泰山压顶之势,全面蚕食着乌衣帮的地盘,将其逼入到了死地,天下会成为第一大帮派指日可待!
单从调查的信息来看,乌衣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天下会的对手。乌衣帮也几次派人以谦卑的姿态讲和,天下会明面上答应,得了乌衣帮许诺的利益,暗地里却依旧在侵蚀着乌衣帮的地盘,步步紧逼。
一个只会讲和的帮派,绝无可能在杂市中存活下去!
除了打听到的乌衣帮中有一名炉火境的强者坐镇之外,乌衣帮没有任何地方值得天下会忌惮。
甚至就在昨天,天下会的头领们还聚在一起喝酒,庆祝那近在咫尺的胜利,他们已经在畅享自己未来的地盘与生活。
可今天,两具在雪中发现的尸体被抬到了议事堂。
他们就是天下会里面的两名炉火境,此时死的不能再透!
众人看着这两具尸体,全都死寂无声。
“衣衫那样完整,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说明这两人根本没有跟对手长时间地交手便毙命。”
“到底是谁能在一夜之间杀了两名炉火境?”
“又是谁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杀死两名炉火境?!”
“难道是更高境界的人出手?”
炉火境的强者,对于杂市的势力来说那就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高境界强者。甚至那炉火境的强者都不受杂市势力的掌控,多数不过是在这些势力中挂名,收取的费用可一点都不低,都不是普通势力能够撑得起的。
两名炉火境的供奉,就占据了天下会收入的三分之一!
当然,也正是有着这两名炉火境的强者,让天下会稳稳地控制住定风运河的中段,其他的帮派都只有顺从的份。
在天下会众人的认知之中,炉火境已经是杂市里的最强战力,不可能再有比他们更强的人。炉火境来杂市就依旧是纡尊降贵了,比他们强的人绝不可能插手杂市的事务。可他们认知中的最强,双双成为了尸体。
“是谁杀了他们两个?!”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恐怕那也是唯一的答案,可是那个答案让人难以相信。
“真的是乌衣帮的人干的?”
“乌衣帮怎么可能有实力杀死两名炉火境?!”
“就凭乌衣帮原本有的那名炉火境吗?”
“可如果不是乌衣帮,又会是谁?天下会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乌衣帮!”
“难道乌衣帮雇佣了三名以上的炉火境,设了一个杀局吗?那也不应该这么干脆利索地杀死了两名炉火境,这两名炉火境怎么会连一点挣扎反抗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无从查起。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觉得诡异且恐怖。能够这般轻松随意地杀死炉火境强者,意味着杀死他们更轻松简单。
连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高呼报仇的人。
“乌衣帮不是都快被我们吞并了吗?怎么可能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道乌衣帮之前是故意示弱,玩得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如果真的是乌衣帮做的,那乌衣帮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
“乌衣帮能放过天下会吗?”
众人的心思复杂,各自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有人发声,却在三言两语后彼此昔日的矛盾就被重新挑起,众人随即不欢而散。
前段时间还异常活跃的天下会,突然沉寂了下去,像是一个被找到巢穴的猎物一样等待着被猎杀的时刻。
然而,乌衣帮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没有任何的动作。
在等待报复的过程之中,天下会无声地分崩离析,各大头领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