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楠自然是没什么大事地回去了,温律日日忙碌,也没深究,只是陈古楠心里依然惦记这事,自然不得安眠,一大早便心烦意乱地掀了被窝,顶着温律诧异的目光,走出门坐在房檐下,吹着清凉的风,安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弟子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起床,见陈古楠这么早出来,一时间都有些惊诧,不过到底还是忌惮着他身上那些不好的传言,一个个的都去忙自己的事了,并没有一个人来和他搭话。
陈古楠受了十几年的白眼,心里早就不在意了,他独自坐了会儿,破天荒的没让温律提醒他,而是自己去上了早课。
下了早课后,他低着头回来,手里捏着那几本书,迟迟不动,良久才叹了口气,然后又将书放了回去,独自去了后山。
凌云寺原本也供奉道家先祖,其寺中武学也分两派,只是本朝帝王尊持佛法,凡为官者必修佛法或佛家武学,道家逐渐式微,凌云寺也不再奉道家祖师,不再传授道家武功,此事往小说,不过是弟子追念道家先祖,可往大了说,便是不敬佛法,不敬祖师。
凌云寺地位崇高,颇受皇家看中,必不可能让门下弟子犯错,陈古楠一夜未眠,刚刚的烦闷心情被风一吹,也猛然间清醒了几分,暗自心惊自己当初怎么会如此大胆,仿佛被迷住心智似的。
可一想起那日他们几人说过的话,心里就像有把火烧似的,十分难受。他略略往身边一看,不见人影,这才又叹了口气,翻开七星术,几次吐纳后,却猛然间觉察到了几缕视线,于是便忙睁开眼向四周看去,却见是鹦鹉他们三人,陈古楠立马便露了笑,那些慌乱也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你们怎么来的凌云寺后山,没让人发现吧?”
“记挂陈兄而已,放心,自是没被瞧见。”食客的话一向没鹦鹉他们多,今日却突然开了口,笑眯眯地上前拍拍他的肩,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陈兄真是刻苦,待你修习完,咱们便去酒馆议事。”
这便是要说起当年的那场灭门惨案了。
昨夜几乎是一夜未眠,一直念着这事。
陈古楠心下几分了然,心脏如同棉絮被烧起来般快速的跳动着,面上却不显神色,反而笑笑,大咧咧的开了口:
“那我可要喝上好的竹叶青。”
“自是少不了你的。”
那几人笑笑,揽着他的肩便要走,陈古楠心里藏着事,自然也没去多想食客那怪异的眼神,也没注意到身后那窜过的人影。
刚下了山,山脚处便多了几匹骏马,陈古楠心里明镜似的,倒没再推脱,于是便利落地翻身上马,俨然是一副十分熟练的模样。腰腹稍一用力,嘴里低喝声“驾”,那马立刻如离弦般的箭一样飞出 ,四周狂风烈烈,吹起衣袍,张扬又热烈。
只是陈古楠到底还是心急,一个不慎,便连人带马地踢倒了个摊子,果子也随之滚落了一地。
陈古楠想起昨天他们的做法,刚想掏出银子,但却心下不舍,便下马帮忙收拾起来。
那摊主心中有怨,但看到对方态度良好的过来帮忙收拾,也不好发作。
陈古楠自是不能这么算了,把银子递到那妇人手中,说道: “当我买了。”
摊主这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陈古楠却早已翻身上马,俨然是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得。
三人在一旁等他良久,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是装作一番谅解:“我们知道陈兄良善,只是这大事耽误不得啊。”
陈古楠“嗯”了一声,保证下次不会了。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庆祝他的成长,很快的,几人下马,进了酒楼。烈酒入喉,把他们个个喝的满脸通红,言语之间也粗鄙起来,陈古楠胃口吊的极高,酒过三巡,眼见他喝的眼底一片水光,这才又叹了口气,最后终于是开了口:
“陈兄,你那温家的师哥,可不是好相处的。”
听见他们提到温律,陈古楠才猛地清醒了几分,皱起眉来,不解为何话题会扯到温律身上,他急忙为温律辩驳:“温律自小和我相互照拂,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我们自然理解陈兄的心情,只是陈兄先听我们细讲。”
他们兄弟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缓缓道出了那年的事。
陈家偌大一个家族,人丁兴旺,风光无限,当年陈古楠的父亲陈东阳,乃是鼎鼎大名的红梅山庄庄主,红梅山庄数年来专门制盐,以供皇家售卖,历代的帝王都是通过控制盐的销售和分配来维持财政收入,以及维护统治权的稳固,若是夸大几分,说是皇商也不为过,他那漂亮温和的母亲则是做着瓷器生意,每日顾客络绎不绝,陈家分支里也有人开着钱庄,和朝廷密切来往,名义上是商,实际上手里却也掌握着不少人脉。
可谁人不知盐里夹着泼天的富贵和好处,他那仇家弘家,便是贩卖私盐的,倒卖私盐一事风险很大,但是牟利极高,一些盐商为了赚黑钱,拿着官府凭证去私盐贩子那里买盐,每斤私盐比官盐要便宜十多文,其中又加了不少杂质,以次充好,获取暴利。
可偏偏陈东阳发现了弘家这些腌臜事,一时急火攻心,上报了官府,私盐一事本就律法严苛,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