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楠独自一人寻找,自然是多了几分难处,可若身边多了鹦鹉几人,那便大不相同了。
“依山傍水,佛堂相依”
凌云寺的山脚下本就是个好地方,本朝信佛,家中设有佛堂的宅子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他们细细找寻,并打听了一番,却仍一无所获。
陈古楠正有些泄气 ,眼神不自觉瞟过一旁低矮的民宅,一瞬间,心里便有了些眉目,拍了拍鹦鹉他们的肩。
“兴许是咱们想错了。”
家中供奉佛堂的何其多,可到底还是富贵之家,亦或是那些不缺吃穿的家庭,弘家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必然不敢那样大张旗鼓的烧香拜佛,再加上还有个病弱的儿子,当年陈家一把火烧的干净,他就不信他能捞得什么好处。
而佛堂凌云寺不就是最大的佛堂吗?
他们从一开始找的方向就错了。
几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之后便又在低矮的房前找寻起桃树来,可现在早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抬头望去,竟也实在难辨。
所幸陈古楠以往最爱爬树摘桃,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他们的住所。
可就在终于找到对方的时候,陈古楠却罕见地沉默下来,他虽平日里没少做些顽劣的事情,可现在倒真是第一次做了梁上君子,他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围墙,之后便敛了声息。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不似陈古楠心中所想的那般凶狠狡猾,他看起来反倒是有几分斯文。
陈古楠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这个昔日里倒卖私盐,手眼通天的精明商人受了牢狱之灾,又那样疯狂地纵了火,躲躲藏藏地享受了下半生,竟然被磨砺出了一张几乎可以称得上老实的神态来,像是这条街上每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十几年过去,他们祖孙三人似乎只剩下了他和那多病的儿子。此时他正卖力地扇着风,不时瞧瞧炉子里的药,随后温和的笑着,连皱纹都舒展开来。
“爹去隔壁铺子里买了些果脯,你待会儿喝了药记得再吃上几颗,去去药味。”
而那苍白着脸的青年是百无聊赖地端着本书,低声应答几句,二人看起来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慈父和幼子。
若是我的父亲还在
陈古楠的心口蓦地涌上几分涩意,不敢细想下去,但却也不曾再有下一步动作,他也不再去看鹦鹉他们此时的眼神,只痴痴的盯着这幅画面,看他那样温和的笑,接着又小心翼翼的端过药碗,吹几下,递给那正在看书的青年。
若是他的家庭圆满,往年受的那些委屈他的父母是万万不会让他经历的。
正痴迷之际,他才忽的听见脚下有几声动静,陈古楠便连忙缩起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去看。直到那人走远之后才松了口气,却不曾想,那人正是被他拒了的温律。
说来也巧,此时的温律心中充满烦闷,正思索着陈古楠因何而拒绝,但那之后又想起他的几个朋友,心里吃味又不自知,自然也没多在意墙上的陈古楠,竟就这样活活错过了。
温律还正想着,陈古楠拒了他,定是又和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四处玩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心里是莫名的难受多些还是怒气多些。
若是平时,他说是要带陈古楠执行任务,他无需多想便要欢天喜地的跟着收拾东西,他们最近说的话甚至还没有以前一天里说过的话多,关系也当真是生分了。
这样想着,他便又不免想到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乐,每每回来时都要带着满身的酒气和脂粉味,去了哪里又不言而喻的样子。
陈古楠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被他们带的更是什么都要学些,就这么下来,两人一天里见的次数都愈发的开始少了,上次还因为那些道符生了嫌隙,真是什么不好便要教些什么。
温律越想越气,于是便突然停下不走了,难得生出几分孩童般的郁气,接着又转了个身,斜斜地靠在树上,硬是生了好久的闷气,才又提起剑,悠悠上了山。
此时的陈古楠早已回了寝舍,外面的夜色已深,他正发着呆,门便忽得被推开,陈古楠被吓了一跳,抬头却见温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分明是个软和性子,眼底的神色却十分寂寥,进来也没打声招呼,一言不发地便去洗了脸,收拾东西。他难得这样,把陈古楠吓了一跳,只得有些拧巴地开了口。
“温律,你怎么了?”
温律却没理他,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副怎么都不开口的闷葫芦样。
陈古楠心中的疑虑更甚,心绪翻涌,喉间蓦地涌上一片腥甜,脑海中几乎瞬间翻腾出一片血红的幻境来。
关键时刻,还是床脚的那只小狗汪汪叫了几声,陈古楠才恢复几分神志,忙要给它喂些吃的。
自从上次陈古楠伤了它,接着它又被小师妹抱走后,它便飞速的消瘦下去,原先圆滚滚的身子现在瘦的只剩下了骨头架子,摸上去甚是叫人心疼,昭凌云没少想办法,绞尽脑汁后这才把它喂胖了些,最后又把它交给了自己。
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不是从小的情分在,这狗少不得多在她那待些时日。
正想着,陈古楠不免又叹息几声,那小狗别说吃了,那些食物竟是闻都不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