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连日来的疲乏让温律恍惚一阵,听了这话,竟也未生疑虑,只是笑笑,正要开口,却被她一把抓着袖子扯走,随后便和她一起连着走了三条街,之后又拐了几个小弯,还在路边被飞驰而来的马车骂了数句“不长眼”,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终于推开了眼前的门。
并不算气派的小木门被推开,“吱呀”的推门声刺着温律的耳朵,扰三进出的小院儿暴露在眼前,院里数十个穿着戏服的男男女女正迈着碎步,一把嗓子吊得俏丽婉转,如黄莺似的,还有几个年岁尚小的孩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着腿,哭的凄惨。
“师傅,真的太疼了。”那孩子抹了抹眼泪:“能不能…不练了?”
“不行!唱戏吃的就是这把童子功,现在不疼,以后怎么上台?”
“师傅!!疼啊呜呜呜呜…”
那人手里握着一根长细竹竿,舞得虎虎生风,丝毫不留情面,直把学徒打得嗷嗷哭喊,但那人的面上却看着十分儒雅,并且白净清秀,若硬要说,也勉强能担起一声“漂亮”。
“这便是班主了。”
倒也难为了甄樾桂,乍一瞧见班主训人,两条腿都快抖成筛糠了,想来应该是有了心理阴影。
她回头小声解释了一句,倒把班主吸引了过来,一张清秀的脸瞬间堆起笑来。
“客官,我们这戏班子呐,今日不开张。”
“班主…”甄樾桂忽得出声,眼底的两滴泪水盈盈的,张嘴便是一句:“您可要帮帮恩公啊一一~”
说罢,她双膝一软,直直跌坐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将那日的场景说了出来,直听得班主一阵头疼,只得回头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我们唱戏的呢,说到底也就是下九流的,自小学的也都是些哄恩客的手段,这孩子又是个活宝,难免闹腾。”
确实闹腾。
温律就这么听着她将那富家公子为富不仁的故事大大咧咧的讲出、接着又口若悬河地夸赞了自己足足半刻钟,难免有些脸红,却也还是不好意思的说明了来意。
“天行观观主?”
班主怔愣一瞬,随即又很快笑笑。
“…公子算是找对人了,前几日,我们可是刚唱了一出……”
好消息来的太快,温律反倒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梦中似的,这数十天来的苦闷,如乌云一般黑压压的积在他胸口,还未来得及散去,又一扇华丽的门便被推开,上好的香薰悠悠飘散,闻着是桂花的香。梨花木的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月光纱的床幔围在床边,让人觉得十分亲切,数颗圆润的夜明珠分散在了屋子的四处,散着点莹润的光。
天行观观主江悦府是个看不出年岁的美人,眉心一点红痣,轻纱覆面,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但在见到温律手中的那枚蛊虫时,却被惊讶的猛然站起。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班主敲开了门,早一溜烟没了影子,温律一时也不免出了层薄汗,大着胆子回应着。
“天行观既然知晓天下万事,想必也知晓我那可怜的师妹和师弟。”
此话一出,江悦府的心中便已明了,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师弟陈古楠对小师妹痛下杀手自然是真,可却没人知道,在这之前,他还做了些什么事,并且又受了多少委屈。”
温律略一思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蛊毒、地牢、陈古楠生死未卜的前路……一桩桩,一件件,像染了血般,从他的口中吐出,只觉刺耳。
天行观握天下秘闻,论险,自是如刀剑行走,一步一步,要连着血肉,连着筋骨剜下,江悦府自然看出了这东西的邪性,却仍是心有疑虑,半晌,才露了个笑来。
“温公子,此前下江南时,应当见过悦音吧。”她捻了捻手里的珠子,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客套的废话。
宋悦音!?
温律猛然抬头,却见她拍拍手,屋内一个极狭小的侧门随之打开,一个少年应声下跪,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极争气,眉眼间的一点古板倒更显得他正经几分。
知道的越多,防范的也就越多,这蛊虫是个变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人心思缜密,莫说是拿一个陈古楠练蛊,只怕是大厦将倾,要闹出些大动静了。
“温公子,你也知道,我天行观一个消息的价值何止千金,今日我也算送温公子个情面,这孩子叫安裳鲤,是我一手栽培长大,武功高强,过目不忘,此行跟着公子,也算有个照应。”
什么情分什么照应,分明是自己不愿出这个力,一面说着送个情面,一面又派个人来监视,一路所得消息,哪样不算值钱?
温律自然知道这里的弯弯绕绕,却也不得不接了这个情面,深深弓下腰去,简单收拾了行李,连口热茶都不曾喝,便又匆匆上路。
宋悦音如今的居住环境实在叫他有些不解,一时之间,他也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他想不明白,这样婉约的江南姑娘怎会生住在了这样的地方。
“按常理说…”
“啊?”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旁的安裳鲤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