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若知道我的来历,会怎么样?”
邢千里迟疑住了,但仅仅那一瞬,随即言明:“别的我不敢保证,长安长乐他们两个是绝不会在意这些的……至于城主和夫人,就算他们对你有嫌隙,也是为了城里的百姓,他们毕竟有着护城之责。”
“嗯,我明白。”
她嘴上说着理解,明白,但心中还是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
见她低垂着头,静默许久,邢千里知道她是口不对心,认真说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闻言,顾飞雪怔了怔。
“你,说什么?”
邢千里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像是酒喝多了上头说出的玩闹话。
顾飞雪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站在我这边,可没什么好的。”
“我不在乎。”他答得十分干脆,似乎这个问题在他这里就不是选择题,“从云霞山庄开始,我就已经不在乎那些了,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不管有多艰辛,多困难,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
“你,你喝多了。”
“滴酒未沾。”
顾飞雪蹙眉:“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
“面冷心热,都是借口。”
顾飞雪有些恼他,站起身瞪着他:“我说一句你堵一句,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他也站起来,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根本没必要一个人去承受,你跟冷素心那场战,打得惊天动地,我多怕你为了报仇把自己的命搭上,我多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等她说话,邢千里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她亦能感受到邢千里激烈不安的心跳,邢千里柔声细语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亲眼目睹那一场战,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对你早就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了,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顾飞雪,我喜欢你……”
他的这一份感情,顾飞雪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自己的毒还没有解,仓促付诸感情,是对他的不负责。
想到这些,顾飞雪推开他,但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和你,不可能。”
她仓惶逃出了屋子,只留邢千里一人呆呆立在原地,神伤。
顾飞雪刚下楼,一堆陌生男客拦住了她的去路,刚经历过邢千里一腔真诚的表白,她现在脸上火辣辣的,这会儿又被不明来历的人拦住,所以一时有些慌张。
“顾女侠!您就是顾女侠!得见女侠真容,实乃在下之福啊。”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揖手道。
“顾女侠,在下倾慕女侠,能否请女侠移步与小生共饮一杯?”
“去去去!顾女侠怎会瞧得上你们这群羸弱书生!女侠,咱们一起去策马江湖,踏遍九州!”一胡子拉碴的黑皮大汉呼喝道。
“呔,你这人怎么这般粗鄙?女侠行走江湖最缺的就是金银!女侠,小人名下有良田千亩,十家铺子,小人愿赠与女侠,只盼能与女侠共结连理,妇唱夫随。”
“呸,你个老匹夫!你也不瞅瞅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搁这儿泡小姑娘,你要点脸不?”
一富家公子道:“就是就是,顾女侠一代英姿,生得花容月貌一般,自然是与我相配!”
顾飞雪扶额语塞,敢情这些人都是冲着她的名气而来,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这吃饭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
眼下酒楼乱的一团糟,云娘忙出来拦着:“诸位诸位,顾姑娘只是来吃饭的,你们这样围着,吵吵嚷嚷的,再把人家给吓着,那多不好!听我一句劝,不如先散了,改明儿下了请帖,不是更好?”
可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云娘的话,步步紧逼,无奈,顾飞雪只得施了轻功,从他们头顶越过,那些人狂热的很,见她飞出去,一窝蜂全都跟了出去。
邢千里这时从楼上失意地下来,云娘忙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他,他这才追了出去。
大街上,一妙龄女子身后乌泱泱追了一堆老少爷们,路过的百姓无一不好奇这是怎样一位倾城佳人。
奈何,佳人飞上屋顶,早已隐去了踪影。
这一路顾飞雪又是翻墙又是飞屋顶的,逃亡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啊,偏偏这些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她坐在屋顶上,不偏不倚又想起了刚才邢千里的话,她的脸又红了。
她伸出手,手背探了探两侧脸颊的热度,烫的不行。毕竟这十几年来,从未有男子向她表达过情意。
若要问她对邢千里的感觉,说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从她离开馥郁山庄起,邢千里是唯一一个除顾小琳以外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但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让他知道这份心意,现在心痛总好过自己死了以后守着坟孤零零的活着。
顾飞雪回到城主府,长乐很勤勉,还在演武场练射箭,日头晒着她,她也无所谓。
这会儿顾飞雪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练习的成果。
短短半个时辰,她的手稳了许多,只一箭便射中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