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子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此话怎讲?” “我当初以购买假髻的理由打发下人,趁无人紧盯时,穿一身男衣,偷摸从后房溜出。走至街上,茫然四顾,才发觉,除了‘玄星会’,竟没有可去之处!那重男轻女的家是万万回不得的,他们早已不认我,到时,只会被谩骂着扫地出门。何必又自讨没趣。” “小时候,每次与父母争端,就往外跑,选个人烟稀少的地儿,独自生闷气。某次闲逛,发现了处宝藏地带,风景秀丽,山环水绕,迎面便是一望无际的洱海,周围只住些捕鱼为生的村夫。” “找些七零八碎的材料,建造了一栋仅能遮风挡雨的陋屋,后离开云弥、到东部寻梦,再未回来过,几十经年,风吹日晒,不知是否还存在。那地儿,正是前几日姑娘们挖墓之处——玉几岛。” “反正穷途末路,再回去碰碰运气也好。到了那儿,却看到房屋、瓦砖未旧,甚更有光泽,内室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安然无恙。应是哪位好心的邻家常来打扫,又或是住了新人。” “前后寻找,并无一人,取碗喝口井水,散散奔波的疲劳。湖畔生满海菜花,几只弓鱼扑腾地跃出水面,各式水鸟觅食嬉戏,安逸的场景总是让人突来倦意。” “我躺在门口高耸遮阳的落羽松下——那本是刚修葺时载下的,好土好水,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了!春叶夹着未染色的红黄,美丽也动人。” “睡意朦胧,几片叶子徐徐飘落,隐约间看到一位穿流仙裙女子的纤纤背影,我自然的跟着她走,看到一阵刺眼的亮光,就沉沉睡过去。” “我知道,这是进入梦境了。” 寅咧嘴笑笑。 “而且必定是个不寻常的梦。” 两人都听的入迷,睁大眼睛盯着她。 “梦里有些什么呢?”子问。 “有另一个世界。一个和我们神州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人。那里,没有压迫,没有偏见,互相尊重、互相欣赏。那里,每一个人都开心、自由。天是粉色的,花草也有情绪,四季永远常春,百灵鸟不知疲倦地高声歌唱,到处是真心的笑颜。那里,所有都很美好,美好的让我知道,它,只是一场梦。” “‘留下吧’,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我。‘离开吧’,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我终究不是那里的人。当我听到这边人的流言蜚语,当我看到他们的麻木堕落,当一些些个孩子又被迫重蹈千年的覆辙,我开始愤怒,开始疚心,着急着摆脱虚幻的梦境,着急着回到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着急着去改变它,她,他们。” “‘就算是送死,还是要回去吗?’梦里的声音问。‘是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去。我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斩钉截铁地回复。” “我回来了。一睁眼,之前构造的美好霎那间烟消云散,又是熟悉的人间味儿。我躺在同样的一棵落羽松下,地方却是几十里外的云弥县,梦中不过一日游,醒后,半月已经过去了。” “真是奇怪的一场梦。”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热酒暖身,夜雨淅淅沥沥,你一杯,我一言,宽阔的江面渐渐缩窄,周围的山峦层层迭起,春光乍见,天已蒙蒙亮。 九曲回肠,水流开始急速,到了藏虎江的上游河段。 “姑娘们,老夫就且送到这儿了。前路湍急,轻舟难过,只得姑娘们下船步行,翻过这座玉龙雪山,就到丽水镇。那儿为虎都、柳城、凸雪区三邦交界地带,自由贸易,并无军队驻扎,已经远离虎都中心了。” “诸位可大胆放心的走。” “多谢老师傅了!”郑重道谢,一一下船。 道别前,专拉过寅的手。 “寅将军!”他泪眼婆娑。 “虎都对不住你啊!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士,就因女子的身份,遭诬陷、被迫流亡……这一路,还请您千万保重!” “等来日虎都变了天,莫忘了回来看一看!有很多人,一直记得您的功绩,大家都会惦记着您!” “我会回来的。” 看一眼熟悉的疆域,未出门,却已满心牵挂。 “我一定会回来的。”她说。 一叶扁舟,从来时的地方顺流远去,过万重山,丢了痕迹。 不知,一别,便是永恒。 —— 南北纵向,屹立十三峰,白雪皑皑,蜿蜒似蛟龙,眼前巍峨壮丽的,便是虎都边境的圣地——玉龙雪山。 黑白分明,水汽氤氲,天渐明,反射出刺眼的冷白光,排排耐寒直挺的针叶林,冷清。再往上走,林木消逝,只剩下低矮的高山草甸。 三月季春,青翠欲滴,放眼是宽阔无垠的大片草坪,几只野生牦牛自在悠闲,走走停停。 几棵杉树挂上白绫,风起,飘扬悠荡,给荒无人烟的雪山添上一点人间气。 “所在为‘游抚阁’。”寅介绍道。 看向那几条白布,不禁感慨忧伤。 “不知又是哪对深情的人儿,殉情此地。” 树下几堆风干的白骨,互诉着动人的情话。 “相传,深爱的青年男女为追求爱情自由,会相约来游抚阁,选一情死树,双双上吊殉情。死后,他们将在雪山情死国的乐土相遇,在那里,青春与爱情永不凋零。” “他们,都是冲破桎梏、追寻自由的勇敢的人。” 用手刨出一块墓地,将散乱的尸骨一一安葬,呈上真挚的祝愿与敬意。 远处,白山结出一圈圈光晕,汇成彩色的天桥,在一个遍地开满鲜花、没有痛苦和忧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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