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卫良一大早就来章景同家敲门。 门被拍的啪啪响,焦俞开门时连脾气都没有了。连问一句‘杜师爷怎么知道我们公子的住处’都懒得张口了。他恭恭敬敬的问:“杜师爷早。用早膳了吗?我们家公子还没起呢。您在厨房稍等一下?” “有包子吗?”杜卫良毫不客气,问了厨房就直奔而去。 章景同盥洗收拾干净。到厨房一看,杜卫良竟然还自来熟的让兰婆子给他熬了红豆粥。 “杜师爷。” 章景同笑着问他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杜卫良抹了嘴道:“孟德春不收你。要不你做我的幕友吧。钱谷刑名不分家,左右你只是讨个营生。怎么就立了志了要学钱谷?” 章景同思忖一会儿,问:“孟师爷是不肯收我,还是不想收帮手?” 杜卫良眼底闪过一丝温暖诧异,他没有承认。只道:“法令案狱也很好啊。你是江浙出身,陇东官场可有不少绍兴帮的师爷。你攀攀裙带,将来同乡同党同气。帮地方百姓办案查明,有什么不好?” 章景同笑着称是,却道:“我实在不懂刑名。精于算术,是把看账的好手……” “那你怎么不去给人当账房。”杜卫良没好气到。还死心眼了这孩子。 孟德春现在自个还是个泥菩萨呢,实在不想毁了你才不收你。这个章询,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杜卫良想着章询不撞南墙心不死。踱了踱步,对他说:“你跟我来。” 章景同还未用早膳。焦俞着急的卷了两个包子。走到门口却被杜卫良拦住。 杜卫良瞪着眼睛问:“小少爷,难不成你今后出门进门,都要随身带着两个小厮?” 章景同也觉得不妥。接过纸包对焦俞环俞道:“你们两留在家里。” 焦俞和环俞少见的一致。两人都没说话,眼睛里却都写着:大公子,你别想。 章景同假装没看见,转身跟着杜卫良走了。 焦俞和环俞一前一后跟着。环俞擅长行军追踪,焦俞擅长刺探消息。两人不远不近的辍在章景同身后。始终跟着。 术业有专攻。 章景同咬着包子跟在杜卫良后面。他其实明白杜卫良的好意。如果他真的是履历里的‘章询’,他大概此刻早已经感激涕零的谢谢杜卫良了。 可这件事复杂就复杂在。章景同不是章询。他来陇东是和东宫太子商量过的。整个东宫还在等他传回去的消息。 选择幕行,也是因为幕行是个大支。走幕行,不比走科举轻松。幕行里更注重人际关系。同乡与同党,师生与亲戚。有些东西,从上往下挖不开摸不到。 但从下往上。比如找个名幕,拜馆当个学幕——从简单的学习公文、邸报开始拟奏。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甚至连正经的大案都轮不到他办。他却能知道东宫、内阁费尽心思也挖不到的秘事。 皇上此次攻打大周主意已定。别看朝廷上现在还在吵吵,事实上私下军需处早已经开始核算拨粮,统计各省各州粮谷草料。计算物价、核销采买运输。 陇东是西北粮仓,和秦川八百里大地都是产粮大区。这里的粮仓存储究竟如何,官仓积粮多少,民仓又存粮多少。 每年地亩产量,运输损耗。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会关系到将来大魏和大周开战,每一场战役是否胜利。 自古良将多孤勇。可将士要勇,也不能只有勇。如何在打仗的同时,保证民生,休养生息。这是整个东宫将来要收拾的烂摊子。太子挡不了战争之势,只能做收拾残局之人。 此战关乎大魏国耻。这是千载留名的好事,谁阻止谁是青史留名的懦夫。 章景同叹了口气。他是注定要辜负杜卫良了。不是他不管刑名牢狱,不顾百姓冤屈。而是这天下注定是所有人各司其职的。 章景同并不介意闲暇之余去帮人主持正义,直达天听。但他不能去走歪路。放下手头最重要的事,去办细枝末节。 杜卫良把章景同带回了县衙。 尹丰有五个师爷。除了刑名师爷杜卫良、钱谷师爷孟德春,还有替他拟奏折邀功的章奏师爷、管理县衙开支的账房师爷。最后一个就是尹丰身边近身服侍的钱师爷。 钱师爷原本是商贾出身,本没有入过幕业。对幕举一窍不通。但他族中的堂叔不偏不倚是个名幕,在甘肃布政使松衡远身边的当了二十年的钱谷师爷。 尹丰是松衡远的学生。因着这一层关系,对钱师爷很是恩厚。 除了钱师爷外,几乎每个师爷手下都有自己的学幕、助手。其中学幕和助手非常好认。但凡手里还啃官则律例的多是学幕。助手看着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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