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而散,他酒量不佳,一碗下去隐隐上头。 许是如此,当门外传来“将军,将军”的高喊时,他以为是错觉。 直到传话的士兵定在门外,脸色通红,想必是一路狂奔,呼吸粗重:“将军,是大,大,大……” 陆齐:“什么大?你倒是说清楚。” 那士兵神情激动,看样子很想告诉时无度,可他太着急,一个大字蹦了许久不见结果,但时无度已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顺着来人手指的方向,动身走向门外。 最先出现的是辆华贵马车,许是想立即到达,远远地把两旁披甲兵卒落在后面,车毂在泥土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轮印,不消片刻,马车近在眼前,车帷旁木牌迎风而动。 陆齐定睛,看清木牌上永宁二字,对车内之人当下了然。 永宁侯世子夫人时芜晴,与时无度一母同胞,是对龙凤胎。 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就见时无度眉宇松动,一向清冷的目光里难得柔和几许。 车帘掀开,最先探出头的是个五六岁的漂亮女娃,对着马车前一帮人,张口就喊:“舅舅,舅舅。” 少倾,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抱着女娃从马车下来,随后放下女娃,又去扶探出半个身子的贵妇。 女娃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一声一声“舅舅”叫着,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寻人未果,最后停在陆齐身边,小手拽着他的青色长袍。 “大哥哥,你知道我舅舅在哪里吗?” 陆齐冲女孩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时无度。 “鸢鸢。”时无度蹲下身,轻声唤女娃的名字。 鸢鸢昂头,望着说话的男人,登时噤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在女娃幼小有限的记忆里,舅舅时无度面容干净,哪似眼前这般胡子拉碴,纵然他眉宇温意尽显,可落在年幼的女孩眼里,活脱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鸢鸢乍一见此,吓得哇哇大哭,转身就往贵妇怀里跑,“呜哇,阿娘,鸢鸢怕……” 时芜晴抱起女儿,温柔哄她:“鸢鸢不哭,这是舅舅呢。” 女娃不信,泪如泉涌:“不是舅舅,不是舅舅,呜呜呜……”她躲在母亲的怀里,小手环住母亲的肩膀,再不敢看时无度一眼。 时无度怔怔上前,望着时芜晴轻喊:“阿姐。” “子义……”时芜晴也轻声唤他,话音没落,双眼已然通红。 见状,她身旁的锦衣男子,即永宁侯世子周元接过女儿,眼神经过陆齐,两人点头拱手示意,留下一片空间给姐弟二人叙旧。 姐弟俩相顾无话。两人龙凤双生,眉眼相似,但时芜晴更显成熟稳重,两人相处宛如长辈与晚辈交谈。 时无度身形颀长,高出一个头,可在阿姐面前,浑身冷意消散不见,连声音都温和不少。 时芜晴上下打量着胞弟,面色温蔼,言语中满是心疼:“子义,我瞧着你瘦了许多。都说边塞苦寒,如今亲眼见了,我这心里……” 话未说完就开始掩面抹泪,再不能言语。 父母不顾,长姐如母,时芜晴打小对眼前的亲弟弟操碎了心。当年时无度执意守护边关,时芜晴反对奈何无果,放任离去,三年来姐弟书信来往频繁,时无度只道一切都好,却不知他竟是这幅样子。 时无度就在一旁默然听着,待人泣声渐弱才温声开口:“阿姐要来,该提前书信一封。” “你当我傻,若提前告诉你,你定然百般阻挠。”时芜晴似怨非怨凝他,默了片刻缓和道,“紧赶慢赶,总归是赶上了今日。” 东京与西域关相隔千里,时芜晴拖家带口,路上少说要一个月时间。想到时芜晴长途跋涉数天就是为了能赶上今日,时无度五味杂陈。 未几,他安慰道:“边塞风大,阿姐少哭些。” 时芜晴抹掉眼泪:“好,不说伤心事了。今日生辰,我去煮碗面。” 时无度抿唇,阿姐这么一说,必然会给他煮碗长寿面,思虑少倾,他叫住正要出门的阿姐:“阿姐忘了,我从不过生辰。” 时芜晴一听,眼眶顿时又红了,微涩道:“还不是三年不见你,我这才……” 她当然知道时无度不过生辰,不吃长寿面,只是他们阔别三年,难得一见。今日是他的生辰,又何尝不是她的呢。 便在这时,周元抱着女儿走进来,听见姐弟两人的谈话,气氛顷刻变得微妙,安静异常。 “不吃长寿面,白白长一岁。”外甥女鸢鸢突然道,她抱住亲爹的脖子,对当下场合不明所以,只是用孩童般的心思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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