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的眼底敛上暗色,犹如那正浓却不得的黑夜。 * 枝丫上的鸟儿聒噪乱叫,与西凌不同,东祁的秋天正浓,树叶凋零,落木萧萧。 不同的是,前院后院仆人多了一倍不止。好比秦相思的院里,分配了两名年轻的女婢和两个做粗活的婆子,都是抵达时宅次日,刘管事与弘舟亲自从城里物色回来的新人。 除新置的仆妇外,时宅里外都有时无度的亲信把守,尤其后院,其余奴仆不得进入,一应用品需得院子里的仆人亲自去取。 守在东院的领头便是弘舟,时宅众仆人认定秦相思是时无度的远亲,唤她女公子,秦相思不置可否,她看似在井底之中,实则一切安排都合理妥当。 如此种种,皆是为保护秦相思的真实身份,在外人的认知里,明月长公主正在东京郊外的南山行宫养病,又怎会出现在偏远的梧州郊外呢。 在时宅这些天,秦相思作息调养顺利,吃得香睡得好,每日无所事事,闲来便与海棠、刘管事唠家常,偶尔拉着弘舟一起,凑齐四个人推牌九,好不快活。 日子委实舒适安逸,以至于秦相思有种她在梧州安家的错觉。 并非秦相思不愿动身,这些天时无度早出晚归,十分忙碌。秦相思醒来时不见人影,等他终于回府了,秦相思早就与周公相会去了。 况且,她没想着要时无度陪在身边一同回京。 秦相思虽任性,但这几年漂泊在外,心智成长不少,知道人家任副都护,擅离职守不是小事,故而不会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 只是难得一见,回京后二人天各一方,再见不知何时,她想亲自与他告别。 这厢午休后刚起,暖阳尚可,秦相思又叫三人来推牌九,弘舟歉意道需去西域关一趟,今日不能奉陪了。 “关城有急事?” 弘舟点点头:“晌午递来消息,沙漠又有马匪出现,有几名商人受了重伤,关内药材不足,末将得尽快带着大夫和药材过去。” 进入冬月后,互市忙于将积压的货物卖出,商队交易会逐渐减少,是以冬月前互市的商队最多,马匪深谙于此,近日频频出现抢夺货物,意图在抵达西域关前尽可能多捞几笔。 西域关向西十里,包括沙漠,没有马匪敢轻易踏足,这是他们损失惨重多次汲取的经验:一旦越雷池半步,便会被那位骁勇善战的银甲将军盯上,至死方休。 秦相思抵达次日得知沙漠遇见时无度并非偶然,而是她幸运地踏入了十里地界,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幸运,一些小商队不愿损失货物,与马匪虚与委蛇,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马匪本就没什么耐心,动起手来伤人毫不留情。 因而这两日商队受伤的人增多,药材消耗得快。 “马匪横行已久,商队连连受累,为何不一举剿灭呢?”秦相思不明所以,她相信时无度的能力,既能让马匪闻风丧胆,也能令对方弃甲投降。 她见识过马匪的可怖,觉得实在猖狂,死不足惜。 弘舟眼观鼻鼻观心,耐心解释:“女公子有所不知,马匪鱼龙混杂,仅是东祁人聚集生事,即便翻遍沙漠将军都不会放过他们;可偏偏匪徒是四国人扎堆,别国的人轻易杀不得,若要剿灭,得与西凌、北燕、南诏商议后共同出兵才行。只是……沙漠地广,剿匪非一日之功,且马匪不常杀人,商队总体而言损失不重,各国都不放在心上,唯有将军,自发为商队辟出十里屏障。” 提及自家将军,弘舟满脸钦佩与骄傲。 秦相思不说话了,她不通国事,只是作为亲历者的角度去看待马匪,认为人命关天,却从未想过连铲除他们都要如此麻烦。 不常杀人、不放在心上……听这两句话,想到那日她亲眼看到马匪砍死了三人,追着她与海棠许久,污言秽·语不断,秦相思顿感不适,没在意弘舟是怎么离开的,待抬眼时,又见他半途折了回来。 “适才忘记告诉女公子,今日有故人拜访,将军也会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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