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枫溪宫。 明灯灼灼,照映在窗面上的倩影犹如皮影般来回踱步,娇躯乱颤,歇斯底里。 不多时,又泄气般颓废坐在榻上,呆若木鸡。 回想夜宴亲眼所见,淑妃失魂落魄,玉容颓败,她喃喃低语:“锦瑟,你看见没有,殿下他竟然当众失态了,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他起,只知他薄情寡义,权力至上,不会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今夜所见,可知是我狭隘。” “这么多年,我少小离家,隐忍负重,为别人生儿育女,他却怀念亡妻,以至当众吐血。哈哈哈,可笑,什么亡妻,分明是亲眼见到明月和准驸马亲近,气急败坏而已!” 不久前在寿宴上精致妩媚的女子此刻一会儿癫狂嗤笑,一会儿面目狰狞,全然看不出原本的瑰丽姿色。 锦瑟吓得脸色煞白,幸而宫人早早被屏退,才没有听到淑妃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语。 今晚的遭遇使得淑妃泼水般地将心里话和盘托出:“初见明月我便觉得蹊跷,几个月以来半信半疑,直到使团入宫那晚,他打听明月公主的名字,我的猜测已然八九不离十,即便如此,我仍是心存侥幸为他做事。” 可明月公主哪里有名字?皇室族谱公主只记载封号,淑妃费尽心思才打听到她所谓的闺名。 原来三年前云州相见时明月没有说谎,她的确叫相思,只是没说自己姓秦。 也对,世人皆知明月长公主,又有谁在乎她的闺名相思呢。秦乃皇室姓,她就算全须全尾地说出来,旁人至多以为秦相思是皇室女,根本不会和体弱多病的明月公主联系在一起。 淑妃嗟叹自己装聋作哑,她明明早就察觉出异样,却迟迟不愿相信。 今夜寻机想与殿下一叙,看到的却是景衍撞见明月和时无度拥吻的一幕。 景衍跟随两人绕过太半宫殿,淑妃亦是如此;景衍的目光在不系舫停留了多久,淑妃的目光就在他身上驻留了多久。 螳螂捕蝉,景衍太入神,竟未发觉黄雀在后。 事到如今,淑妃的猜测转为事实印刻在脑海里。 原来明月公主就是殿下“已逝”的三王子妃,难怪整整三年都不在皇宫。 淑妃冷笑,眼神闪过一道狠厉:“她竟然跑到西凌,隐瞒身份做了殿下的妻子,真是胆大妄为。” “娘娘,大局为重,往事不可追,万事需看眼下,将来。”担心淑妃因爱生恨一时冲动做出傻事,锦瑟连忙提醒,“娘娘心中纵有不满,现在也只能忍气吞声,顾全大局才是重中之重。” 淑妃抬眸看向自己的婢女,木讷似的附和:“你说得对,说得对;大局,大局为重;我要让阿桓当太子,这样,殿下夙愿得偿,我也就可以回家,见到阿姥了。” 说话时又触动内心深处,另一个柔软的地方。 淑妃愈想愈难受,意图诉说过去所承受的所有委屈,她抱着宫女哽咽呢喃:“锦瑟,我好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西凌,我好想阿姥……” 锦瑟心软,松口安慰道:“珠淑女,来日方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般啜泣许久,当夜空云散月现,殿内泣声渐熄。 发泄完情绪的淑妃恢复镇静,她端坐于榻,用手帕擦干眼泪。 然后平静地问锦瑟:“你说查到了重要消息,是什么?” 锦瑟闻言,低下头附在淑妃耳边低语。 未几,淑妃眸间倏然一亮,惊喜之余不忘确认:“此话当真?” 锦瑟郑重点头:“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瞧见,绝不会有错。” 淑妃莞尔。 上天保佑,如今三国使团尽在东祁,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了皇后这个把柄,再将水泼到朝堂上搅浑,届时人尽皆知,皇后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大抵是憧憬未来大事既成,荣归故乡的画面,淑妃前一秒还梨花带雨的面容上浮现出洋洋得意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她问:“清宁清平两位公主还是经常去春风殿?” 锦瑟:“是,隔天去一次,两位公主都很喜欢明月长公主,有时还会待到晚膳后才归。” “同气连枝,兄弟姐妹互敬互爱,陛下也喜闻乐见。”淑妃扶了扶微乱的鬓发,姣好的容颜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即吩咐锦瑟:“明日送阿桓去春风殿吧。” 锦瑟愕然,印象里淑妃并不愿和春风殿走得太近,尤其刚才她还表达了自己对明月公主的愤恨。 但很快,宫女想到背后深意,欣慰福礼:“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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