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一直活在金丝笼里,不问世事。 事关祁帝,秦相思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无视,她的担忧无不在为兄长考虑,假以时日,她的牵挂也许会越来越多。 临近中午,秦相思和时无度离开陆宅。 四月春盛,经过市肆人流只多不少,骑马慢如龟速。 时无度看怀里人心神不定的模样,便说中午不回宫,在外面用饭。 秦相思若有所失,也没听进去,木讷地点点头。 将马交给小厮,时无度带着秦相思游走在街道两旁,各色小吃摊如火如荼,摊主用力地吆喝叫卖。 临近饭点,加之早饭并未食用多少,秦相思腹中空空如也,打着鼓般地传出声音。 神智因此回笼片刻,她任由时无度牵着她在食肆里穿梭,目光左右张望,瞥见一抹鲜艳欲滴的红色,她咽了咽口水,轻轻摇手。 时无度立定,寻着秦相思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正在吆喝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花瓣似的盛开。 他问她:“想吃冰糖葫芦?” 秦相思点点头。 时无度直接全都买下,一手握着竹棍,一手牵着秦相思,周围的孩子们递来羡慕的眼光,她看见,便摘下一串送给对方。 其余孩子见了纷纷挤上前来,眼巴巴望着两人,秦相思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送光了。 “谢谢大姐姐,谢谢大哥哥。”孩子们真诚地道谢,秦相思笑着点头,情绪似乎缓和些许。 过了片刻,两人挤出人群,旁边是护城河,人来人往。 秦相思安心地吃着冰糖葫芦,时无度站在一旁,偶尔左右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她心思在糖葫芦上,没去在意身边的异样,就这样吃完,默默在原地站着。 抬眸,向西边眯眼定格在某一隅,能够看见灰黑色的屋檐,那里是西凌使团暂住的驿馆,窗边西凌的旗帜随风飘扬。 秦相思仔细看了看。 她知道景衍留在了东京,听到的理由与百姓得知的相同。 不知晓景衍留下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她,秦相思凝视着旗帜,忽然想到。 淑妃之事,景衍可曾牵扯其中? 不怪她多思多虑,琉璃和周姥皆在梓宫,琉珠是她们的亲人,景衍身为梓宫的主人,若说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似乎有点匪夷所思。 可若他真的不参与其中,还能有谁? 与北燕合谋,再与东祁逆王余孽暗度陈仓,让淑妃成功混入秀女之列,又顺利地成为皇兄的宫嫔。 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还十分耗费人力物力。西凌也好,北燕也罢,若说没有高权位者牵涉其中,连秦相思都不相信。 她的确不谙世事,也的确天真无邪,但那都是未去西凌的秦相思。 异乡漂泊的三年,秦相思经历太多太多,有道是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她却是白莲没入淤泥,即便未染,却也历经黑暗。 抛却北燕,西凌中策划这起事件的,会是谁,会有谁。 是西凌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大权在握的皇子,亦或是,权力至尊的西凌王? 相比较前婆母东宫姬王后,前公公西凌王待秦相思还算不错,西凌贵族自诩血统纯正,从不与外族人通婚,秦相思身在其中格格不入,除了景衍,偌大的紫薇城内,唯西凌王不带偏见,一视同仁。 那时候太年轻,一下子从岁月静好的金丝笼里步入与狼共舞的丛林,秦相思俨然为人鱼肉,犹如待宰的羔羊,岌岌可危。 她下意识抓住丈夫,渴望得到庇护,可那时她并不知道景衍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言谈举止无不带着假面具过活。 给予秦相思庇护的正是西凌王,她曾感激不已,时过境迁,再次回想过往的经历,她却开始怀疑。 西凌王,这个最该维护西凌正统的男人,何以向她伸出援手。 因为他才是企图混淆东祁血脉正统的幕后之人,所以对东祁出身的秦相思,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 秦相思脑袋混乱极了,她似乎已经没办法去信任任何一个西凌人。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敌人。 事关皇兄,她也终于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血统这个问题。 秦相思与景衍曾有过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后来不幸“小产”。 杀死这个孩子的人是姬王后。 得到真相的她曾难以接受,可如今,站在王室的立场看,景衍不可能与她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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