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走下来,同好几婶子认了熟脸,还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玩伴。 村里人对她的印象也好。 打听了她过往的经历,好些心善的婶子连声说作孽,提起秦巧去世的娘来,便道一声可怜。 有几个热情的,知晓她还没有成亲,还主动说要帮着说和好后生。 秦巧虽是刻意结交,但能被这么多善意的温暖容纳,面上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其实她并不知道,村里人对于秦家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 按理说一个村子本该守望相助。 秦禾生原先也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同村里好几辈都是老交情,可一朝性情大变,沾染了不该碰的东西后,为了那一口烟膏,借钱不还更甚偷窃,名声早就坏得不能听了。 但秦家媳妇春桃是个实在的大好人。 活着的时候笑眉笑眼,谁家有难有坎儿,都凑上前出一份心力,不少人是受过恩惠,心里面记着恩情的。 所以面对秦丰收的时候,怜悯同情,听了喊饿,家中但凡有口吃的,也肯白给。 但对于秦丰收的媳妇阮氏就好坏参半了。 她和外边男人暗地里勾搭,真以为这村里人都是瞎眼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骂她坏名节,她也是可怜人,日子再难,不也没让秦丰收饿死不是? 对于这乍然出现的秦巧,村里人背地里也是议论过的。 有些年岁大的,一看这兄妹两个又一前一后地走着,感叹道:“还跟小时候一样,就待见一块出门玩。” 以前是妹妹粘着哥哥,现在是妹妹管着哥哥。 瞧着这秦家屋檐歪一半,眼看要倒了,又像是稳住了。 对于村里人的复杂情绪,秦巧自然是不知晓的。 到家放好柴火,将较多的那一捆提上,她出门敲开了对面的胡老家。 过了一阵,胡老才过来开门。 扑面而来一身香火气,秦巧也不多探看,斧子插进干柴缝隙中,往门槛里边一递,“胡老,说定要给您家的柴火,还有要还的斧子,我送来了,劳您接一下。” 胡老‘嗯哼’一声,却是让开身子,“送进去吧。” 就进去了? 秦巧只当他年迈力气不够,爽快地抱起柴火往里走,胡老在前面引路,指点她放在屋角。 都送进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秦巧索性松了草绳子,将柴火沿着原本旧柴的地方一根根摆好。 胡老没拦着,等她收拾妥了,才问了一嘴:“你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北边,机缘下放还了原籍,搭了清风镖局的车回来的。” 胡老声音厉了几分:“北边是什么地方?问你话,你不要打马虎眼。” 秦巧便说:“从大同府回来的。大同府,您知道吗?” 谁知胡老竟然接应的上,“大同府往西,出了敦煌,便是金人的地盘,老夫自然知道。” 秦巧来了兴致,点点头:“是这样的,胡老,您去过那地方,竟然还知道金人?” 并非她看不起这小地方人,而是这些年久战,常在北边,南边水土温养,一路南下所见都是祥和安宁的市镇,大多数人提起金人,都有种远在天边事不关己的陌然。 胡老避开没回。 秦巧没等到人家开口,自然不好追问,心中也懒得猜测,只是收拾好柴火垛子,起身告辞。 出得门了,却听身后问了一句:“你回来预备如何?寻个男人嫁人还是在家?” 这就涉及私隐了。 秦巧有些不想说,但看老头并无恶意,粗泛回道:“才回来,还没定呢。嫁人的事情不着急。” 不嫁人,那就是要养家。 胡老了然,关门前轻描淡写道:“我这处有个活计,每日有三个铜板赚,你若是有意,明日鸡叫前在外边等着。” 秦巧愣怔地看着柴门在眼前无情阖上。 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这老头的性子还真是古怪! 让人做事,怎么连话都不说清楚呢? 颇有种‘你爱来不来’的随意,但是不去,又有种‘不识好歹’的嫌疑。 不过,这念头一打转,她已经扬声冲着门内喊了:“胡老,说话算话,明早我等你。” “喊什么喊!老夫耳朵又不聋!......” 院子里传来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秦巧顽劣地笑笑,得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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