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邹老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会带来巨大的反弹。 他这么做,几乎是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制度。 而且,不论结果如何,最终他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他也是思虑了许久,才终于有勇气提出这个建议。 邹老苦笑一声,道:“根据不完全测算,我国海域内,就有3000艘以上有考古价值的沉船,这3000艘沉船,想要仅仅从海中发掘出来,需要几十亿的资金,后续的研究、保护,更是这笔费用的几十倍之多。这笔钱从哪里来?” “而全世界范围内,几十万艘沉船中,也有许多载着我国的古董、宝物,我们如何在别人之前把这些沉船抢回来,如何从别人手中,把已经遗失了的高价值的目标买回来?” “这两天,我为齐王易书筹钱,你们知道现在筹到了多少钱了吗?” 大家都看向他。 “3200万,人民币!”邹老的语气又悲愤又无奈。 听到这句话,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3200万人民币,连起拍价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怎么争?争什么争? 可钱从哪里来? 为了筹这些钱,邹老是连老脸都不要了。 “其实我也理解,我们的国家在发展,处处都是需要钱的地方,所以许多时候顾不上我们考古学但是我们拥有世界上最辉煌的历史,却只有世界上最低比例的从业人员,最少的经费,这应该吗?”说到这里,邹老已经有些悲愤,他顿了顿,语声有些沙哑,“如果我们能够把沉船里没有太高考古价值,学术价值,数量也比较多的部分物品卖掉甚至我们可以严格审核、登记,给每一个卖品编号,只卖给国内的藏家,而且严格限制出境只要这些瓷器还留在国内,这至少还是我们的,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我们的很多人都有钱了,与其让他们去买钻石首饰,买其他的奢侈品,为什么不让他们来买我们自己的宝物古董,让他们来帮我们保存,同时利用他们的财力,来更好地推进我们的考古事业藏富于民,藏宝于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到时候我们形成良好的制度,真正的国宝重器,放在国家的机构保存展出,一些低价值的古董、文物,甚至可以走进寻常百姓家,成为咱们老百姓的传家宝,子子孙孙世代传承,见证一家人的生老病死,兴衰变迁,给它赋予更多的历史意义,文化意义这难道不好吗?” 这更像是在养宝,而不是堆在库房里等着发霉。 一个古董的意义从哪里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邹老的话,让现场静了下来,裴如寅道:“可是这样管理难度太大了吧,万一流出境呢?” “至少我们可以做好基本的控制,如果我们不去做,难道就不会流出境外了?这世界上,只要有价值的东西,就一定有人铤而走险,难道因为有风险就不去做了吗?因噎废食,也不过如此。” 邹老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回来了:“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二十多年前,我们被誉为东方泰坦尼克的泰兴号上宝贝,被欧洲的盗贼盗走,价值百亿的随船古董被拍卖,我们当时筹了3万美金,想要买回来哪怕一个瓷器,一个银器,哪怕是一件” “但是,当我们赶到拍卖场的时候,全程拍卖,却连一个举牌的机会都没有,没有!” “全场拍卖,我们都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我们的古董,我们的宝贝,被人像是买菜一样哄抢,我们却连捍卫它的资格都没有!” “当拍卖会结束,我从拍卖行走出来时真的想撞死在门柱上,我没脸见人,我没脸回国,我是国家的罪人,是民族的罪人,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邹老捂脸痛哭了起来。 现场的许多人,在那个时代,还没有从事考古行业,他们看着那捂着脸痛哭的老人,感受着他的痛惜和愤懑,无不红了眼眶。 过了许久,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卖国贼也好,民族的罪人也好,不管什么骂名,我都可以承担,如果有人要当这个罪人,就由我来当,如果没有人敢提这个茬,就由我来提。就算是被后人戳我的脊梁骨,被后人唾骂,我也不在乎,我再也不会允许我们的宝贝被人抢走了,绝不!” 这一刻,现场的许多人,都说不出话来,甚至包括裴如寅。 他们看着白发皓首的老人,泪流满面却又格外坚决的模样。 像是看到了抬棺出征的左宗棠,以一人敌一国的李鸿章,看到了许许多多做了壮士断腕,承担了骂名的人的身影。 在未来的许多年里,他们可能都会承担骂名,可能会被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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