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无法习惯黑暗。 闭灯的房间,没有光亮的夜间道路,和太阳将升未升的,凌晨前的几个小时。 汗水顺着头发滴落,在衬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斑点水渍,长此以往之下,肩头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把球抛起了,看着排球在视线内缩小,然后放大,在达到了合适的距离后,从预备的地点跑起,脑海中规划起击球的力气和落点。 “啊,真的在这啊。” 不速之客的声音打断了节奏,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那道穿着棒球衫外套的熟悉身影分散,手臂挥动力道减弱,手指只是轻轻地擦到了球身,排球在空中小小地弹跳了一下,比我晚了一些落地后,又弹跳着远去了。 “我说这位小姐,现在才几点啊,天都没亮透呢,你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黑灯瞎火的练球了?”体育馆紧闭的门露出一条供一人通行的窄道,来人背后带着稀薄的光辉,她脸上的笑容被场馆的灯光照的一清二楚。但我怎么都不觉得她是因为高兴才笑的。 “比赛输了,所以在加练。”我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 “输一场就要凌晨三点半起来练球?那下次是不是直接练猝死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走了进来,从敞开的门缝里穿过的凉风,吹开了我周身的燥热。 她走到了排球的附近的时候,抬起脚用恰到好处的力道踢过去,排球被提到墙面后反弹,稳稳地落到她的手上。 “不要用———” “不要用脚踢排球,我知道了——”她打断了我的话,说话拖起了长长的音调,也把球一起拍了过来,第一下接球的时候难免有些仓促,回击的位置很糟糕,于是回传的时候她变换了力道,第二球的连接就变得顺畅起来,第三球,第四球,体育馆一时间只剩下了排球和皮肤相撞才有的闷响。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姑姑又喝大了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死鬼都被她闹清醒了。”她的表情被无奈填满:“所以绘梨阿姨呢?怎么也不在家?她不是才结束一个大工程?最近应该不加班吧。”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但球还是有惊无险地传回给她了,“她回关西去了,昨天下午那边的医院来电话了。” “医院?”她一时都没顾得上接球,任由着它落到地上:“你外公出事了?”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在家里突然倒下的…不过正好有人来看他,所以及时送医院去了。” “哦对,他是一个人住,难怪…”我看着她的眉头皱起又舒缓,最后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来:“阿姨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摊看向她,她则单手插进兜里,用着那副我见惯了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看我啦,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她走近了一点,胳膊肘有些不耐烦的捅了捅我的腰窝:“好啦,快说,阿姨和你说什么了?” “我可能,要去关西上学了。”我被撞的稍微摇晃了一下,说话也有些不顺畅。 “嗯,想想也是,老人家一个人住确实很危险,下一次有没有今天的运气就不知道了。”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转学?现在?” 我摇了摇头:“妈妈说会想办法,尽量让我高中再过去。” “哦,这样啊…” 她也不说话,胶底的鞋在光滑的球场上浅浅的来回摩擦,有些刺耳的声音拨弄着我的心弦,时间在此被一寸一寸的拉长,我开始害怕接下来会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了。 “你说,我也去关西怎么样?”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的睁大,浑身上下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差点在这一刻抽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我。 ”干嘛一副傻样啊?“她笑了一声:”我爸妈经常不在家,和你待在一起他们说不定还放心一点。“ ”嗯……“ ”所以——“她走到我的身侧,抬起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与其在这里愁眉苦脸的,不如先告诉我关西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吧!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话说回来,你老家的房子大吗?” “挺大的,旁边就有农田,不过外公身体不好,外包出去了。我记得院子里还有种的水果和花,不知道还在不在…” “能再住一个我吗?我五岁以后就没再和人睡一个被窝了,还挺想和你睡一起看看的…” 我们就这样有一条没一条的畅想和计划着未来,到最后两个人都说的又饿又困,她打着哈欠推搡着我,一起推开了体育馆的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彩色星空”最新网址:http://mofunsky.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