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自家主子,却突然听元妃娘娘轻蔑笑了一声,毫无上下文地说了一句,“送谁来都罢了,只要荣国府别把黛玉送来就行。” 银蕊颇有些意外,忍不住问,“为何?” “可是那位林姑娘?奴婢见过几次的?” “是呢。” “林妹妹可是娇滴滴的美人呢。” “她若是入宫,怕是十万个观音转世都留不住圣驾了。她有宝钗之笔墨才情,又有妙玉之空灵禅意,还有圣上最爱的柔弱姿态,一笑一颦一泣一声,都好叫花影鸟魂都怜惜呢。” 元春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说着说着,却又话音一转,叹息一声。 “只可惜要糟蹋了她,白白坏了她一世平安喜乐,从此要与我、与宝钗、与妙玉一起,互相扶持又哪中勾心斗角。” “这日子可不是常人能熬得下来的。” “……”银蕊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说,“娘娘且安心,万般皆有定数,这入宫与不入宫,怕是早在生死簿上命格定好了。” 元春望着梳妆台上的青鸾珠钗,只见青鸾泛着骇人的碧绿光芒,似乎无奈斜眼望着寂寥穹宇。 这深宫就是活生生的牢笼,却偏偏有人争先恐后扑腾进来。 呵。 真是可笑。 ** 又过了几日,大观园抄检风波终于平息。 许多熟悉面孔都悄无声息消失了,留下的人也都唯唯诺诺,小心行事。往日里一到了晚上,西边南边角门都会敞开,各种赌牌吃酒窜门的络绎不绝。 现在好了,这些角门到了太阳落山就会被锁上,又安排了小厮专门看守,但凡发现有违禁出入的,小厮与窜门的人一起被撵走,一句废话也没有。 这日午后,暑气侵窗,黛玉原本倦怠想要睡个长长的午歇,却被三春姊妹们拖着,来到沁芳亭中,看着湖面层层涟漪、朵朵白莲,吃凉茶消暑。 黛玉忍不住替自己抱屈,“好端端的,把人弄到亭子里面,外头这么毒辣的太阳晒着,哪里又‘消暑’了呢?” 探春一边拿了西瓜,分给众人吃,一边笑着说,“这几日园子里闹出这么多事,好容易消停一阵子了,我想着姊妹几个好歹聚一聚,说说话才是正经。” “要不然。” “各人闷在自己房中,想着抄检时的那些破事,岂非越想越烦躁?” 迎春略略点头,大概是想到了被撵走的司棋,先忍不住皱了眉。 烦。 一想到她抱着秀春囊无赖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奇烦无比! 惜春也点点头,说,“正是呢。” “往常大观园里可热闹了,可如今都冷清成什么样子了?” “丫鬟们都不敢高声说笑了,一个个规规矩矩,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探春顺着接口说,“要说这个。” “上一回刘姥姥莳花弄草的时候,要引得几个小丫头说笑,竟是无一人捧场,一个个都低着头不吱声,刘姥姥只好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我恰好路过看到了,正是又可笑又可怜的。” “依我说,”探春声音一变,压低了嗓音说,“抄检大观园只是揭开序幕罢了,后头我们且等着他们裁减我们例银呢。” “说不定呀。” “连我们嫁妆都要少很多呢。” 惜春轻轻推搡她,笑起来,“你看看,这都惦记起嫁妆了。” 黛玉听着,却心下略微感伤。 若是以往,不等惜春打趣,她会先笑着说探春“看看这丫头满脑子都是想着什么呢”。 可是。 此刻。 她与三春姊妹居然聚在一起说这些,想来也是连这些千金少女们,都眼见是躲不过去的一劫了。 “依我说,这大观园估计也住不得了,要让我们仍旧搬回去。” 探春也不反驳惜春打趣“嫁妆”的话,只掰开一瓣西瓜瓤,拿勺子舀了冰块,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边分析给她们听,“这大观园占地甚是宽阔,又是亭台楼阁、池塘小桥,一应俱全的。想来若是能租赁出去,也能换来每月好大一笔银子。” 迎春叹息一声,也取了银色小尟,舀着冰镇乌梅汤喝,跟着说,“不住就不住了罢。只是,叫外人看着岂非明摆着告诉世人,我们……” 我们荣国府没落了,快不行了? 这句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此住了嘴。 黛玉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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